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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这会儿还没进来人,苏绵两手扒着被角,想了想,鼓起勇气偏头对上陆钺有些专注的目光。
此时两人独处一地,四下皆静,苏绵心里渐渐没有那样慌乱惶恐,也才意识到这气势慑人的男人其实只是一个身受疾痛的病人。
他的目光仍旧很冷,苏绵却没有从中寻到丝毫的让人心内不安的神色。被他这样看得久了,她反倒不再害怕,反而侧头与他一眨不眨地对视。
陆钺仍在病中,此刻全身几乎只有一颗脑袋能微微挪动,苏绵看了他半晌,直到在他目中寻到一抹微小的笑意,自己也微微笑了开来。
他虽然冷淡,却不是不分皂白,不近人情的人。苏绵能觉到他虽对自己有些淡淡的,却并没有什么抵触和厌烦的情绪。
苏绵想到书中对太子陆钺的寥寥记载,想到彼时自己对他的钦佩敬慕,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点很奇怪的感觉。像是两人在共一场梦,模模糊糊,朦朦胧胧,却又真实地让人新奇感慨。
她心中种种惧怕顾忌渐弱,便顺从心意伸手握住陆钺的胳膊,照着从前给外婆按摩的法子,轻轻地给他疏着经络:“你总是这样躺着,我这么给你按一按也不会难受,我家里人从前也是这样的。”
苏绵低垂着眼睫,一下一下按得十分认真,不几时,她忽地轻轻抽了抽鼻子,而后将脸埋得更深。
外婆最后的那几年和陆钺现在的情形颇有些相似,她都还没来得及让外婆好好享她的福,便先送着忙碌了一辈子的外婆离开了。
如今她独身一人来到了这个世界,虽然另有了家人,可每每念及外婆,她心中总是充满了遗憾和痛苦。
屋门开合的声响将苏绵惊得回了神,那小内侍先自走了进来,还特意几番提醒,拖延暗示。苏绵会意,仔细地将自己藏回了被中。被中昏暗,她紧紧贴在陆钺身侧,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帐外的声响并不高,也并不杂,苏绵手心却仍旧微微沁出了细汗,丝毫都不敢放松。
被子很薄,蒙着身子却有些闷,苏绵渐渐喘不上气,身子也跟着发僵发麻。
“大人实在无礼,皇后娘娘吩咐,我等自会侍奉太子殿下服药,大人职责所在,诊脉开药,奴才等不敢拦阻,但奴才等也有自己的职责活计,还望大人勿要为难奴才,否则,娘娘那儿谁都没法交代。。。。。。”
外间的话一句句传入耳中,苏绵听了一会儿,听出了一些端倪。大概是有医官想要开帐验看,亲侍服药,但内侍不许,两边就这么拉锯了起来。
苏绵合握住自己发凉的手心,也不知是紧张也不知是发闷,头也开始晕晕乎乎地疼了起来。
她正忧思难熬,耳边却忽地一凉,苏绵猛地抖了抖,稍稍撑了被角放了光进来。
陆钺的手正搁在她耳边,方才那一下,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苏绵正觉心慌气短,忽觉陆钺似是大动了一下,而后外头便传来了一阵瓷片碎裂的声音,接着便是一阵的请罪讨饶,争执拉扯。
苏绵伏在陆钺身边,一声声听着这样的杂乱声响,喧嚷哄闹,适才所有的紧张忧虑都不见了踪影,只一心为他感到委屈和悲哀。
太子陆钺,年少征战,心怀天下,几番生死才换得了大魏如今的河清海晏,富庶繁荣,可在他身陷困厄之际,得到的不是尽心的呵护和痛心的怜惜,而是这种种的,越发厉害的心机和谋陷。
有很多人想要他死,他们因他而得安享太平,却又为了更多的荣华,更大的富贵而对他存了恶毒的、怨恨的念头心思。
此刻他躺在这里,生死难测,困厄无助,可这权势漩涡里的人仍旧各怀鬼胎,心心念念地想要往这位昔日英雄,战神太子身上踏上一脚。
也难怪他的身上这样清冷。他的温柔,他的温暖除了会引来更多的利用和恶念,还能为他带来什么呢?
又有多少人能真真正正地,毫无私心地保护他,明白他,救助他?
世人只知他英雄盖世,杀伐决断,谓他守山河、护万民,又有几人知道他此刻这样躺在这里,没有自由,没有欢悦,甚至连生死都不能自己做主。
苏绵眨了眨酸涩的眼,心中感激他方才尽力相护,又有些怜惜他亲非亲,仇难仇。她抬手在陆钺手背上轻轻一触,而后又咬了咬牙,摊开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背。
她知道,他这样的人也许从不自怜,她只是觉得有些时候,他大概也会需要这样一点简简单单的温暖。
可当绸被掀开,再度对上陆钺的目光时,苏绵方才在被中积攒的那点子勇气便都刹然跑光了。
呵呵,现在需要怜惜怜悯的不是别人,苏绵心里流着泪,默默挪开了自己的手,然后冲他友善一笑,利落地自己翻下了床。
《太子妃娇养日常苏绵》第70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