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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姿态虽是恭敬,却不卑不亢,最后拉出贾母的名义,要李嬷嬷安静下来,否则就是“惊动老太太”的罪名。
李嬷嬷固然年迈昏聩了些,如何听不出这小丫鬟的意思?面上愈发生气,但也不敢再发出太大的动静了。
“既是如此,索性去后厨要上一碗醒酒汤来,给宝玉喝了,不就得了?”林黛玉看得好笑,不由得提点他们。
林黛玉原本是一番好意。她和李嬷嬷没什么交情,倒是因了宝玉,和袭人有些情谊在。她说这话不是为了偏帮李嬷嬷,她只是觉得李嬷嬷说的在理,贾宝玉一个半大小子,确实不适合在孀居的薛姨妈家中休息,更何况薛姨妈家还有一个薛宝钗呢,那金玉之说,足够贾府里那些无事也要生非的下人们以讹传讹了。
林黛玉料想以袭人平素待贾宝玉之尽心,必然会考虑到这一层,喝上一碗醒酒汤,快快打发宝玉离开这是非之地是正经。
岂料她一句话说完,李嬷嬷连连点头赞成,袭人却仍然垂着头不说话,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半晌,才犹犹豫豫开口道:“林姑娘说得极是。只是此时主人家不在,总要等到宝姑娘回来才好做主。”
林黛玉有些诧异,望了袭人一眼,却没有再说话。对面探春却按捺不住,笑道:“这是哪里话?薛家姨妈必是送老太太、太太回房,被太太留在那里说话呢。宝姐姐听说是外头铺子来人,赶着去料理了。大家原是自家人,姨妈家请咱们来看戏,自是一番好意,如今主人临时有事,一时照应不到,就该自便才是。难道些许小事都要主人亲来照应,把个喝醉酒了的,撂在这里一天半天?”
薛宝钗的丫鬟莺儿忙赶过来屈膝行礼:“实是家里的铺子遇到急事,偏大爷不在家,姑娘不得已才赶到前堂料理。席间若有照顾不周,改日太太必带着姑娘亲去赔罪。姑娘临走时已是吩咐下,家中预备了客房,宝二爷若是醉了,只请去休息便是。”
探春见她说得郑重,不好再往下说,只得道:“都是自家人,说甚么赔罪不赔罪的。太过生分了。”
林黛玉见薛宝钗临走之时这般安排,想起那金玉之说,反起了疑心,只恐薛宝钗心里藏奸,给贾宝玉设下什么圈套,反催促道:“不过是一碗醒酒汤的事。你们哪个去后厨吩咐一声。”
席间伺候的丫鬟媳妇儿虽不少,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竟然没有一个人应声的。
林黛玉大感尴尬,莺儿却又屈膝禀道:“不敢隐瞒林姑娘,家里这个新来的厨子,虽是烧得一手好菜,脾气却大得很,我们说话他都是不听的。我们家里也只有太太、姑娘唤得动他,还得好言好语,客客气气。”
众人都听得颇为诧异。时下虽因皇室看重厨子,厨子一时风头颇盛,劳酬丰厚,但仍旧是伺候人的,谁会如薛家这般纵容,倒叫一个厨子反了天去?
于是在场人皆将信将疑。有疑心莺儿故意夸大其词,支吾搪塞的,也有疑心那厨子不是正经厨子,拿住了薛家什么把柄的。当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目光闪烁,虽然不开口,但那目光里的深意,早你来我往交流了几个回合了。
晴雯起初并不在意。待到林黛玉开口时,她才觉出不对。她是场上所有人中最清楚薛林二位之争的人,也是最清楚贾宝玉心事的人。前世里金玉之说甚嚣尘上,直到贾宝玉因紫鹃诓骗说林妹妹将回苏州而大病一场,才算告一段落。但在此之前,薛家人从未死心过,几番试探,甚至不惜和袭人结交,里应外合。
如今贾宝玉酒醉,薛姨妈和薛宝钗身为主人,居然偏偏都不在场上照应,是偶然,还是处心积虑?莺儿身为薛家人的代表,要求贾宝玉去客房休息,这其中究竟有没有风险?万一有什么不妥,传了出去,薛家人轻飘飘推一个莺儿出来顶罪就是,但宝玉的名声、前途,又将如何收场?
晴雯想到此处,不由起了一身冷汗。场上诸人,袭人的意思是听从薛宝钗临走时候的安排,去客房休息;李嬷嬷觉得薛家孤儿寡母,贾宝玉睡在人家家里名声不好,要扶贾宝玉回去,偏贾宝玉醉得厉害;林黛玉提议先给贾宝玉喝一碗醒酒汤,等他略微酒醒再扶他回去,莺儿却说厨子桀骜不驯不听话,不知道是真话还是托词。
是真话还是托词,一试方知。晴雯性情里是不乏勇气的。众人正在将信将疑间,便听得晴雯开口笑道:“想来这厨子定然有过人之处。越是如此,越是该去求他与我们宝二爷烧一碗醒酒汤,许是汤里有什么灵丹妙药,宝二爷一喝就清醒了,也未可知。”一面说,一面向席间诸人屈膝行了一礼,紧接着径直向后厨而去。
《红楼之晴雯重生记司免费阅读》第72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