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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雯也觉得脸上甚是挂不住。那梅姨冷冰冰的,平时不大爱理人,不想发起怒来竟是这般疾风骤雨。她见灯姑娘呆了一般望着脚下的那滩水,忙走上前去拉扯她:“还不赶紧随我回去!在这里丢人现眼的做甚!”
她扯着灯姑娘往回转,那梅姨却似没看到她一般,连个招呼也不打,冷哼了一声,转身关了房门回屋去了。
晴雯心下感叹,那平哥儿实是个热心肠,不意他姨母竟是这般冷漠,一样米竟然养两种人,当真有些怪异。
只是眼下也顾不得细论其他。才将灯姑娘扯回屋里,灯姑娘却似回过神来了一般,竟然重新得意起来:“你扯我回来做甚么?我原比不得你这般好命,又心灵手巧,得了贾府里主子们的缘法。除了这勾当外,我竟是甚么都不会做的。嫌我丢人?这却是你哥哥的意思。须怪不得我。”
晴雯听了这话,先是勃然大怒,定下心来细细品摸一回,心中那怪异之感更甚,不由得问道:“你做出这般没廉耻的事,又怎会是我哥哥的意思?这算甚么意思?”
灯姑娘愣了片刻,笑道:“原来妹子竟是蒙在鼓里的。我说呢,你是老太太、宝二爷面前的大红人,怎会放着那体面的事情不做,为了这仨瓜两枣的生意,赚了我进门?”
晴雯细细留意她话里的意思,沉默良久,方道:“甚么叫做赚你进门?别人都说你风评不佳,我却以为你受人逼迫,事出有因。我顾虑着你名声不好,怕被人嘲笑,但我那表哥却痴心得很,再三说只要你一人。也曾三媒六聘,禀明老太太、琏二奶奶做主,请了喜娘与你说合,你是点头应允了的,老太太赏下的头面你也好好收着,如何竟成了赚你进门?”
灯姑娘不等晴雯说完就哈哈大笑:“他痴心?若是他果真对我真心,如何会在大喜那日,扔了个银锞子到床上羞辱我?这不正是要我仍旧做那劳什子生意的意思?只是这左邻右舍看得紧,一时难以得手。想是他看我赚的钱少,便生了悔意罢了。”
原来,灯姑娘离了贾府之后,虽有意重新做人,但也知道世情如刀,惟恐夫郎介意她的过去,暗中惴惴不安。
吴贵本是个懦弱之极、无能之极的性子,偏对灯姑娘情根深重,只拙于言辞,人皆不知。
吴贵新婚之夜,拿出自己赚的银子,原意是想彰显自己有赚钱的能耐,想要灯姑娘收着,只临场之时,偏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若是换了别家养在浅闺的好姑娘,出阁前得了母亲耳提面命,必要掌管男人财政大权,兴许可能会体察他这一番未言之意。但偏生灯姑娘本来就是有心病的,见他这般做派,只当他刻意羞辱,或者是和先前追逐她的那些贾府小厮一般,暗暗存了叫她当暗娼的心思,故心灰意冷之至。
当夜吴贵只顾颠鸾倒凤,沉迷温柔乡中,却不知灯姑娘心中百转千回,痛彻心扉。
其后灯姑娘几番试探,与左邻右舍各送过几场秋波,刻意把事情做得露骨,只想看吴贵的反应。原拟若是吴贵斥责制止,便是没有要她当暗娼赚钱养家的心思,自当洗心革面,收心做人。
谁知吴贵心性愚钝,沉迷温柔乡浑浑噩噩,根本未曾发觉异常。灯姑娘认为吴贵故意装作不知,实则默许,心灰失望之余,只得认命,从此广揽八方来客。
其后虽吴贵察觉,大闹一场,却因心中敬畏她,只管每日借酒浇愁,不敢把她怎样。故而她仍我行我素,只当吴贵默许,不思悔改。
灯姑娘是个聪明人,其间也曾数次察觉怪异,只恨他们夫妻,各自都有一段心病,如近乡情怯一般,每每不敢明言,故而只得这么破罐子破摔,凑合着过日子罢了。
如今灯姑娘听晴雯诉说吴贵的一腔深情,虽不敢相信,刻意反唇相讥,但心中却早已动摇。其实细思之下,不通之处颇多:若是吴贵果真要她当暗娼养家糊口,又怎会要她居于这深宅大院之中,招揽客人时诸多不便?况且这样的宅子,莫说花钱买下,便是赁了来住,每月也花费不菲,岂是她零散揽客那仨瓜俩枣能赚到的?
她越想破绽越多,俏生生立在那里,虽是夏季炎炎,却如同置身于冰天雪地一般,寒冷彻骨。
晴雯见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竟如同魔怔了一般,也不知道有没有悔悟。常言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原本也不该牵扯在哥嫂这档子破事里的,只因实在看不惯,才略略提点了几句,便道:“你且细细去想罢。他为了娶你,连那五十两银子也不要。他能贪图你甚么?”一甩手,也不去管灯姑娘,回后院去了。
《红楼晴雯重生记司晨客》第132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