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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观主义是情绪的产物,乐观主义是意志的产物。”
--法国的哲学家阿兰。
二
柳笛永远忘不了第一次见到章玉老师的情景。
那时,她刚以全市总分第一名的成绩,考入这所历史悠久的重点高中。可是,喜悦是别人的,她自己并没感到多大的兴奋。她很快就厌烦了那些向她祝贺的形形色色的人物,他们众口一词地称她为“天才”。而她,讨厌被称作“天才”。
她记得,四岁的时候,当她被抱到椅子上,站在一个老学究面前,奶声奶气地背诵着“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的时候,她看到了老学究眼中闪动的泪光。那时,她开始被人们称为“天才”。五岁,她的第一首小诗发表在杂志上,杂志社的编辑亲自跑来祝贺,她看到了编辑叔叔那满头大汗,那时,她知道了自己是“天才”。后来,当她在九岁夺得全国征文大奖赛一等奖的时候,当她在十二岁发表了第一篇小说的时候,当她的文章频频出现在各种杂志、报纸上的时候,她无一例外地被冠以“天才”的称号。可是,听得多了,她反而不以为然了,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究竟是不是“天才”。望着镜子里那一天比一天漂亮的面孔,她突然觉得自己“天才”的称谓是*这张回头率百分之百的脸蛋挣来的。不是吗?漂亮的女孩只要有一点点才气,就会很容易受到别人的青睐。这在全世界,都是一条不成文的“法则”。
每每想到这里,柳笛就会觉得好没意思。她看够了别人称她为“天才”时的笑脸,那种笑有些热情过度了,总觉得有某种不自然的成分在里面,柳笛干脆就称之为“虚伪”。她认为,只有老学究眼里的泪光和编辑叔叔的满头大汗才是真实的,才能成为“天才”的最好注解。可那是小时候的事了,现在,十六岁的她,还敢称自己为“天才”吗?因此,柳笛最讨厌的两个字就是“天才”。
退一步讲,即使自己是天才,又能怎么样呢?她依然没有选择生活的权利。她爱好文学,但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学数理化。好在上苍给她一个聪明的头脑,让她不大用功就能把数理化学得很好。她不明白她要学那些定律、公式、原理干什么,将来她决不会*它们生活。可是,她很清楚,不学这些,自己就考不上大学,就无法接受那些系统而正规的教育。好在到了高二就要分科,她就可以和物理化学“拜拜”了,这多少给了她一点安慰。她向来不愿意违背自己的意愿生活,因此没有入团,没有当干部,甚至错过了学校组织的一次又一次征文,但她却不得不强迫自己学数理化。生活,你永远没有办法让它尽如人意,它可不管你是不是天才。
如今,来到了这所重点高中,她并不期望自己会受到什么宠爱,也不希望哪个老师能高看她一眼。她不巴结谁,也不讨好谁,她只要活得真实、自由、独立。她希望她死后,自己的墓碑上能刻上诗人叶塞宁的话:“活过,爱过,写过,发表过……”
带着这种心态,在第一节语文课上,她认识了章玉老师。
至今,柳笛还清楚地记得,当章老师走进教室的一刹那,不知怎的,原本嘈杂的教室忽然静了下来。似乎每个人都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头,但又什么也说不出来。章老师就是在这突如其来的静默中,缓慢地,甚至有些试探性地走上了讲台。
讲台上的章老师太严肃了,严肃得几乎有些阴沉。那高挑的身材,挺直的脊背,苍白而毫无表情的脸,紧闭的双唇,以及那因黑色镜片而显得骷髅般空洞的眼睛,都给人一种冷冰冰、阴森森、凄惨惨的感觉。柳笛只瞥了他一眼,就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她觉得自己不是看见了一位老师,而是走进了一座阴暗死寂的古墓,或是闯入了一间笼罩着愁惨与恐怖的凶宅。
没有自我介绍,也没有开场白,章老师开始讲课了。
“同学们,今天我们学习朱自清先生的散文《荷塘月色》。请大家打开书,我把课文读一遍。”
教室里掠过一阵轻微的骚动,但很快就平息了。柳笛看了一眼讲台,章老师空着手,没有带教科书。
“这几天心里颇不宁静。今晚在院子里坐着乘凉,忽然想起日日走过的荷塘,在这满月的光里,总该另有一番样子吧。月亮渐渐升高了,墙外马路上孩子们的欢笑,已经听不见了;妻在屋里拍着润儿,迷迷糊糊地哼着眠歌。我悄悄地披了大衫,带上门出去……”
天哪!所有的人都抬起了头,所有的人都张大了嘴,所有的人都把惊讶的目光投向了讲台,吃惊地看着讲台上那位老师微昂着头,倒背着手,一句接一句地背诵着这篇优美的散文。他居然是在背!而且背得那样清楚,那样有声有色。他那有感染力的声音中,有诗,有画,有情,有境,像朦胧的幻梦,像飘渺的歌声。他似乎把同学们带到了那牛乳般月光下曲曲折折的荷塘,看到了如诗如画的梦境:绿叶田田,荷花朵朵,清香缕缕,月色溶溶……更奇妙的是,他居然读出了朱自清那种颇不被人察觉的微妙心态——在不宁静的现实生活中追求刹那的宁静。同学们被陶醉了。而此时的章老师,似乎也沉浸在自己创造的意境之中,他那严肃而阴沉的脸变得柔和起来,这使他看起来有了一丝人的气息。
《车站的人真多呀写一段话三年级》第2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