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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地轻盈,薄绸绣花,再普通不过的流云与缠枝纹样,是昨夜之人留给他的唯一线索。
他心间本已隐隐猜到是谁,却因这条贸然出现的衣带变得不确定起来——昨日酒宴匆匆一瞥,他本也没有注意她腰间衣带是何绣样。回忆起昨夜的荒唐“梦境”,更是头疼。
若昨夜是她,此前的夜夜入梦已是大错特错,是自己金口玉言允人婚约,既隔着血海深仇,又有兄妹之名,怎可如此。
可一想到若昨夜不是她,他心间又泛起一阵无可言说的厌恶来,似翻江春浪,又如鲠在喉,一阵胃水倒流的恶心。
盖因少年时的一些事,他不喜和女子有过度的亲密接触,外人皆道他多年来不置嫔御是为了给先帝守丧——可笑,那个老畜生有什么值得他守丧的,但唯独,在那些个梦中是例外……
她毕竟是他的妹妹,幼时亲密,故而不觉厌恶。可如今……
桓羡脸色阴寒,心间乱若春麻。他默不作声地拾起那条衣带,揣入怀中。
冯整见他似不知晓昨夜之人的身份,心间的大石才稍稍落了地,小心翼翼地请示:“陛下,是出什么事了吗?”
桓羡回过神,依旧是泰山崩于前不改色的淡漠:“去查,昨夜都有谁宿在了行宫里,在朕被住进扶云殿之前,又有什么人在宫中服侍。”
他不信世上会有这般巧合的事。
恰巧会喝醉,恰巧会做那样的梦,又恰巧梦境成了真。
至于那“梦”里之人……
他眸光微暗,冽如寒霜,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阴鸷。当着冯整的面,犹是没能指名道姓地要他去查那人,只道:“至于你,玩忽职守,酿成大祸,也应受罚。”
“自去领二十大棍,然后,带着你的人给朕好好查查,昨夜处心积虑祸害朕的幕后凶手是谁。”
“诺。”冯整毕恭毕敬地答,退出殿去。待到走出大殿,才惊觉两股战战,已是瘫软到几不能站立。
又抬袖擦去额上密密麻麻的虚汗。
他知道陛下怀疑的是谁,但他更知道,乐安公主已成了陛下的一块心病,触碰不得,更不欲让外人知晓。
所以,在陛下自己发现之前,他是绝对不敢说的。在宫中多年,装聋作哑,趋利避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几乎已成为一种本能。比起丢了命,眼下受些皮外伤又算什么呢。
至于那背后施计之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一定会闭口不言。只是……可怜了乐安公主。
眼下,还不知道该是怎样的伤心呢。
——
桓羡命冯整留在行宫中暗中查寻,自己则于清晨先行返回台城,并未声张此事。
昨夜太皇太后寿宴,大多宾客早已在寿宴结束便自行返家,便连太皇太后这个寿星自己也拒绝了留宿连夜回宫,因而行宫之内,只有何太后及庐江何氏等少数宾客留宿。
辰时过后,宾客陆续返家。何令茵与堂姊同坐一辆牛车,车厢慢慢悠悠的摇晃中,她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明显心不在焉。
何令菀并不开口。待到回到何氏府邸,才一把拉了她往自己的院落去。何令茵唬了一跳:“阿姊你干什么!”
何令菀冷冷看她:“你是要我在此处说么?”
何令茵脸上悻悻,顺从地跟她进了院子。待到进入内室,何令菀屏退所有侍女,冷淡开口:“说吧,昨天晚上,你都做了什么事。”
何令茵磕磕绊绊地应:“小妹不懂,阿姊何出此言。”
“你做过的事,当真以为我不知吗?”何令菀眸中寒意凛冽,似寒刃扫去,“你现在一定也很慌张吧。假我之名,指使宫人将乐安公主送进陛下的扶云殿,陛下不仅没有如你想象的那样斥我无用,反而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平静得让你以为自己打错了算盘。”
“可越是风平浪静,才越说明出了大事!何令茵,你闯了大祸了知道吗!”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何令菀名门闺秀,何曾有过如此失态的时候,何令茵心知不好,讷讷唤她:“阿姊……”
“到底出什么事了?”
她终究是年纪小,被堂姊这样一激,便吓得六神无主,几同默认。何令菀面色厌恶:“别这么叫我,我没你这般狠毒的妹妹!”
“为了一时意气,就要毁掉别人的清白,你简直有辱我庐江何氏百年清誉!”
毁人清白?
令茵懵极了。她着急地分辩:“我没有的,我只是叫宫人装作是不小心把她扶去扶云殿,好让陛下认为你能力不够,连这等小事也做不好,我,我和她无冤无仇,我怎么可能要害她清白啊……”
“阿姊,到底怎么了,乐安公主她,她和陛下……”
《藏鸾讲的什么》第37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