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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参商咧咧嘴,“其实都一样,陛下若是熟了也就明白了。”她扶着弓渊助英欢张开弓,动作小心翼翼,“陛下手在这里握紧了。”
虽是女子之身,可身旁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也不敢怎么碰英欢,只得于一侧细细详讲,指扣弓弦,让英欢不必太费力。
英欢抿紧了唇,虽觉胳膊僵酸却不放手,试了几回之后额上已有汗粒冒出,曾参商见了忙道:“陛下要不要休息一下……”
英欢轻轻摇头,看了看她手指所扣之处,微笑道:“你且松手,让朕自己试试。”
曾参商踟躇了一下,看了看沈无尘,见他无甚表情,也不作反对之言,便依英欢之愿,慢慢将手指放开。
英欢照她的动作扣指上弦,虽未搭箭,可心中仍觉有些紧张,正用力将弓弦张开之时,突觉指尖一滑,耳边只听见闷闷一声铮裂之音,还未反应过来时弓弦便蓦地弹断。
断弦如刃,直朝她面前划来,微光簇闪,众人皆是倒抽一口冷气,却是来不及反应。
眼见那弦便要及面,却被人一掌握下,耳边响起曾参商焦急的声音:“陛下当心下面的断弦!”
英欢陡然回过神,可下一瞬手背便觉刺痛万分,那弦弹起划落,带出几粒血珠。
长弓落地,断弦颓然而绕。
已有侍从疾步上前,将曾参商一把拉到后面,急急道:“陛下!”
英欢眉尖紧蹙,翻掌看一眼手背上的划痕,不长却深,血已流至指间,狠狠定了定心神,才转过身,冷声道:“这弓是谁备的?”
招箭班的侍卫上前跪倒,未答却道:“曾参商意欲陷刺陛下,还望陛下将其问罪!”
诸臣闻言皆纷纷附议,一时群情激愤,目光全都朝曾参商望去。
曾参商小脸煞白,握紧了拳,“陛下,臣没有……”
沈无尘脸色渐渐转黑,上前一步,低眼去看曾参商,就见她攥紧的拳间隐隐有血渗出,想到先前是她一掌握住断弦上侧的,不由低声道:“陛下三思。”
随驾宫人持白布而来,急急忙忙地替英欢包扎手背上的裂口,颤声道:“陛下还是先回宫着太医来瞧瞧……”
英欢冷眼扫过诸人,对拉着曾参商的侍卫道:“先将她带回禁中着人看着,莫要伤她,待查清后再决。”而后转身对沈无尘道:“回宫。”
帝业九
圣意既明,随驾诸臣便不好再言,只得诺诺遵旨,行辇起驾一路自西苑回宫,着殿前司侍卫暂押曾参商至禁中,又命人将断弓送至军器监着有司勘察弦断之因。
宽宽的御街两侧桃树已发新枝,辇身轻摇,青绣之帘透风而动,其上蟠龙之案左右微晃,赤金之中隐隐带了血色。
英欢坐于辇中,双眸微阖,左手覆于右手之上,借着帘外时而透进来的光,将先前由宫人替她包扎的白布层层揭开来。
划伤处的血已凝结,裂口看着触目惊心,可此时却已不觉痛。
心性单纯似曾参商者,再傻也不会于众臣之前行此逆举;若真要害她,又怎会替她去挡那扑面而弹的断弦。
她嘴角轻歪,微叹一声。
天底下竟没有一处能令她安心之地,这么多年过去,不变的还是人心。
手滑下来,掐住座上黄褥之边——
这位置,她根本不愿坐。
肩上之担身上之责,如若能抛,她一定会抛。
可却是不能!
行进间有些许颠簸,乏意上身,春暖人困。
北面平德一路因先前流寇为乱而大伤元气,朝庭行抚慰之令,税赋三年减半;东面战事不停,狄风连报上来的军功请赏折子于枢府积了一堆,嘉赏之令至今迟迟未得以践;康宪公主出降之资亦是国库所出,再加南岵境内的军需开支……纵是先帝留下来的底子不薄,可这些年来大大小小的事情亦将消耗得差不多了。
朝中宰执多为老臣居位,当年于她有拥立之功,因是政见虽时有相左,亦不能随便动之。
多年来一手提拔至高位可信之人,便只有沈无尘一个。
可沈无尘亦非圣人,能做之事总有际,能道之言总有度,且他纵是肱股忠材,也不能全然体恤她内心之情。
难的见到一个曾参商,心底纯泯且不惧世事,本想将其锻造一番以委大事,却偏偏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英欢睁眼,青帘被风扑开,外面地上宫砖光影蓬蓬,初春之阳光亮耀人,可却透着森冷之意。
她唤辇官停下,命人将沈无尘从后诏至身前来,而后自己起身下辇,解开头上皮弁垂绳,拨了拨鬓角汗湿之发,让风吹散面上潮闷之气。
沈无尘受诏而来,脸色黑沉嘴角微垂,公服宽袖挡住了攥紧的拳,“陛下。”
《欢天喜帝讲的什么》第143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