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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若涵见他言谈非常随和,也就放松下来,笑道:“叫殿下笑话了。卑职的发妻几年前病故,儿子也在军中,这几年戍卫玉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卑职本来没有再娶的想法,是好事的邻居说起,最近我们坊里来了一户人家,主人是个年轻寡妇,从南边避祸过来,说是一个女人家生活不易,也想找个有点儿家底能彼此有个照应的人。卑职与那女人见过一面,实话说,那模样相貌跟了卑职确实有鲜花牛粪一比,卑职当时就自惭形秽打了退堂鼓,不料那女子倒是大方答应,只说半生流离,如果事成,从此托庇于我严家,只求安稳过日子,不求别的。卑职这才答应了。”
“你倒答应的爽快,对方什么人你弄明白了吗?”平宗从腕子上 一串佛珠捏在手里摆弄,漫不经心地追问。
严若涵也是在官场上打了一辈子滚的人,听到这儿已经心里明镜似的,知道平宗这醉翁之意,其实是在自己的新妇身上,登时冷汗爬满了一背。虽然这位权倾天下摄政王素来并无抢人妻女的恶行,但毕竟这是北朝,丁零人的殿下要是看上了汉人的家眷,不拱手相让的话只怕以后后患无穷。他心中万分懊恼,知道再这么对答下去迟早要出漏子,瞒是瞒不过去的,随便问问也就算了,但平宗若是真的上了心,没什么是查不出来的,索性硬着头皮扑通往地上一跪,大声说:“求晋王殿下恕罪!”
平宗冷笑一声:“哦?不过随口问问,竟然问出罪来了?说吧,看看到底该定你什么罪。”
严若涵用袖子擦了擦额头后颈的汗,这才将事情的头尾说了出来。事情其实也很简单,严若涵品级低,薪俸少,之前发妻缠绵病榻了七八年,家里钱袋已经熬得瘪瘪的,没有半点积蓄。半年前儿子写信来要钱,说是想在玉门置一个宅子娶个媳妇儿,严若涵拿不出钱,就之只好在自己守备的武库中动脑筋,运出不少兵器来偷偷卖掉给儿子筹钱。不料这事儿却被昭明太守府的长史程信忠发现。本来监守自盗就已经是重罪,倒卖兵器更是罪加三等。
尤其昭明这种与敌国毗邻的地方,更是鱼龙混杂,各方势力都有,武器一旦流出去就不知道落到了谁的手里。北朝除了与南朝隔江对峙之外,河西漠北等地更是受到柔然、白遽等化外游牧部落的威胁。这些地方远远不如丁零人开化,基本上没有能力自己铸造上等刀剑,全靠边贸和抢夺筹措军备。因此在北朝私下买卖兵器,轻者黥面流放,重则枭首诛族。严若涵自然不敢怠慢,许以重金贿赂,答应将所得赃款一半分给程信忠。不料程信忠胃口极大,远非一点赃款所能买通的。他也知道严若涵的身家底细,便想出了一个主意来。
平宗听到这里,知道严若涵是把底都交了,气得直笑:“你们都是猪脑子吗?那女人的财产连夫家都拿不到,会落在你们这种蠢货的手里?”
严若涵连连磕头,只说自己是猪油蒙了心,只为图财,没有想到这么多。平宗冷冷瞧着他半晌,哼了一声,甩袖离开,只留下严若涵一头汗一头雾地跪在原地,不知所措。
楚勒和焉赉与一众守关将士在校场等了良久,才见平宗黑着脸过来,楚勒连忙迎上去:“将军,各位大人都已经等了很久了。”
平宗点了点头,往主位上一坐,吩咐:“开始吧。”
早就等待命令的传令官立即展开一面大旗在风中摆了两下,顿时鼓声、呐喊声惊天动地的响了起来,校场中有一万骑兵,分为两队分列东西,依据鼓声和令旗的指示时而列队前进,时而呐喊冲击,马蹄溅起的烟尘遮天蔽日,万马齐奔,地动山摇,连平宗面前案几上的酒樽都被震得不停跳动,酒樽里的酒洒了一大半出来。
这阵势却是平宗见惯了的,看了一会儿就陷入自己的思虑当中。他是总揽军政大权的摄政王,所要考虑的事情远远超过眼前这个宽广的校场,超越了长江一线的防线。
他离开龙城已经四个多月,那里一切事务都交给长子平若代理,重大军政消息和四品以上人事变动都要由快马飞传送到前线来。书信往来,一日数起,从未间断。然而从昨日离开临川之后就再也没有接到过任何从龙城来的消息,这让他检阅列阵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没有书信的可能有几个,或者都中无大事,或者发生了意外的大事。前者基本没有可能,后者其实已经在意料之中,只不过到底是不是按照预想发生的,以及到底发生到了哪一个地步却因为消息断绝而不能确定。想到这里他就更加烦躁,离开龙城时已经想到了各种情况,预先有了布置,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会有人第一时间将消息送到他手边,无论如何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两眼一抹黑。
《碧台空歌每个人结局》第10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