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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练过。」
「你也会摔倒吗?」
「一开始的时候当然会。」
「打把子呢?」
「二龙头、九转枪、十六枪,什么都练过。」
柳儿放心了。既然二爷挨得下来,那柳儿也一定挨得下来。什么苦柳儿都吃得,就是不能给二爷丢人。因为他喜欢,听庚子他们有点妒嫉的说他「是二爷的人。」
他留在这里,不过是因为他是二爷的人。他学唱戏,不过是因为二爷想让他学唱戏。
华连成的大院中间,有一株不知多少年的合欢花树,根像手臂般粗,叶叶相对,青翠扶苏。到了初夏的时候,满树火点儿般的红花,随风而落。容嫣就带着柳儿,在这花树下说戏。
那是一个美丽的黄昏,紫色的晚霞如绸缎轻柔,一朵合欢花吹落到柳儿的衣襟前,他把它拾起递给容嫣。容嫣微笑接过,就如同有一团小小的野火在雪白的手指间燃烧。柳儿不转眼的看着他。他的生命中不曾有过比这更美的片刻,将来也永不再有。
容嫣拈着花,轻声道:「合欢花下留连,当时曾向君道。悲欢转眼,花还如梦,哪能长好。」
柳儿仰着头:「二爷,你说什么?柳儿不懂。」
容嫣失笑,这样凄凉的话,别说这孩子不懂,就连他自己也不太明白,只是随口吟来。
容嫣笑着松了手,那朵小火花从他指间随风逝去:「没什么,将来你就会懂了。」
柳儿不懂,但柳儿记下了他的话。在很久以后的某一天,他会希望自己宁可不要懂得。
那一刻夜色变得沉深,远远近近传来蟋蟀的鸣叫,浅浅的月影变得清晰,黄昏过去,夜已经完全来临。人世的悲欢离合如同梦幻泡影,但至少还有这样一个美丽的黄昏。这一刻的时光里,没有别人,只有他和二爷,在许稚柳的记忆中,那片刻的时光,似乎就是永恒。
第二章分我一枝珊瑚宝
合欢花开了又谢,转眼几个寒暑。
时局越来越紧张,那一年秋天,到处都在传言日军就要全面进攻中国。
但这传言非一日两日,听得久了,人的神经也开始麻木。尤其是上海,生活在各个租界的人们,在各个强权政府的保护下,多数百姓竟然会觉得安全无虞。在中国做生意的洋人们和中国人一样抱着侥幸的心理。外面哪管洪水滔天,只要不是在上海,只要不影响自己目前所过的日子。
日军虽然没有打来,但在那一年,柳儿的生活却受到了不亚于战争的严重冲击。
就在那年秋天,许稚柳见到了沈汉臣。
柳儿不知道容嫣和沈汉臣到底是怎样结识的。第一次见那个男人,他就不喜欢他。此人面目平凡,举止拘谨,别说做二爷的朋友,简直给二爷提鞋也不配。他不过是凭了一种察言观色、做小伏低的殷勤讨了二爷欢心。容嫣常常叫柳儿在老爷面前为他撒谎遮掩,跑去与这沈汉臣相会。每每这时,柳儿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失落,泛酸,不情不愿,五味杂陈。
但二爷应该是快乐的。柳儿见他精神焕发,容光照人,在台上颠倒众生,在台下使性撒娇,哪里把柳儿的小情绪放在心里。
说实在的,沈汉臣自己也没有弄明白容嫣到底是看上自己哪一点。他当然知道围绕在这容二身边风流公子多不胜数,其中还不乏当今中国有名的才子词人,名家画师。可偏偏他就是对自己这貌不惊人身无分文的穷教书匠青眼相加。每每想起来,心里总是惴惴不安,总觉得这是如传奇夜话般不可思议。
沈汉臣出身普通农家。打小就热爱读书,好学不倦。家乡村里的人个个都夸他将来前途无量。父母兄弟也知道这个孩子最可能出息,一家老小省吃俭用,供他去绍兴读书,到杭州求学,只望他成龙成凤。
沈汉臣十五岁来到绍兴时,本也少年意气心比天高,但渐渐的发现,原来天底下兰心慧质,才高八斗的出众人物多了去了,自己在浙江乡下沈村也许算得上是个才子,出来才发现天下之大,人才辈出,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在社会里跌跌撞撞地碰几次壁,更学会了彻底收起自己那点见不得人的小锋芒。
他告诉自己,男儿自有冲天志,需要静等时机。
几经流连波折,最后辗转来到上海,做了一名最最普通无用的中学教师。每月老老实实的领取四十五元的工资,除去生活费二十元,其余的钱老老实实的寄回老家。
沈村是一个地处偏僻的小乡村,沈汉臣在上海做事,在老实巴交的村民心里面,已经如同飞黄腾达了一般,近两年来,主动上门提亲的人时时不绝,沈汉臣只是全部推脱,借口是既然已经离开沈村,岂能再回乡下安家。可事实真相是什么,他永远有口难言。
《西北有高楼的主题句是哪一句》第5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