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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着窗外与人缠斗着越来越远的男子,问,他是谁。
皇上的脸瞬间阴沉下来,不言不语。
我在皇上身边那么多年,那是他第一次用冷脸对我。我不敢再问,静静地睡去。同时也明白,我心中的忧虑不无道理,不管现下皇上对我如何宠爱,不知道哪一日我的哪句话会惹怒他,恩宠不再而树敌无数,我不能让阿倾没有半点招架能力。
我开始好奇我的过往,却不敢问皇上,只是偷偷地倒掉御医给我的安神汤,并且每每睡觉前便提醒自己,无论多心疼,无论多恐惧,不可尖叫出声。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我夜夜哭湿了枕巾在夜半醒来,看着身边熟悉而陌生的男子,心底的温度一点点冷却。往事渐渐在脑中拼凑,待到最后一块碎片拼凑完整,我再也无法入眠。
我在晏玺睡去后,整夜整夜地看着他的睡颜,看着窗外夜空星斗,心头如同烈火焚烧。
我的孩子……我手脚俱断伤痕累累的孩子……
每每闭上眼,他倒在地上的那一幕便循环往复地在我眼前出现。乖巧的他,听话的他,聪颖的他,如今,可还在世上?白玄景上次在我窗外到底想与我说什么?告知我他的死讯么?
我一刻都不想再留在晏玺身边,心思早已飞离了皇宫,即便不再怨他骗我种种,只为那身受重伤的孩子,我在这宫里,也再留不住!可是,阿倾怎么办?
看着她愈加娇俏的容颜,眼角与我十成相似的朱红泪痣,蜡水般灼在我心头。
思来想去,我没那个能力在晏玺的明卫暗卫眼底使我母女二人同时出宫。我终究没有那种福分,一儿一女,只能选得一个罢了。
我开始搜集药材,以亲自熬药为借口,从药包里挑出我想要的药材。白玄景医术精湛,我跟在他身边那么些年,多多少少是学到一些的。想要在没有任何人相助,身边又都是眼线的情况下逃出皇宫,我只想到了一个法子,“死”。
从有了配置诈死药方的想法开始,我更加严厉地教育阿倾。
我一遍又一遍地对她说,阿倾,这宫里,宫墙再深,深不过人心,永远不要轻信他人,娘也不例外。阿倾,富贵荣华人人趋之若鹜,大权在握让人不惜代价不折手段,你要敌败众人,必须比他们更加不择手段!阿倾,所谓情爱痴缠天长地久白头偕老,是富贵在左、大权在右时填补虚空的奢侈品罢了,眸中含情的男子最不可信。阿倾,你唯有靠着自己攀上权利顶峰才能翻手云覆手雨使人生置人死,才能安享富贵幸福恣意地活着!
我不遗余力地告诉她,这世间,只有权势可保她一命,唯有权势是她毕生所求。
很多时候,我不敢想象被我这样教出来的倾君公主,长大后会是什么模样,我明知道有些东西是错的,是极端的,是狂妄的,可是我走之后,若她只是一个柔弱女子,如何在皇宫生存?
我安慰自己,她暂时的错误不要紧,我会想办法把她也接出宫,会重新一遍遍地告诉她哪些是对的,哪些是错的,会让她知道,世间最重的,并非权势。
一切都在我计划之中顺利进行着,晏玺从未发现我已经恢复记忆,我继续扮演着挽月夫人的角色,偶感风寒,重病不起,一命呜呼。
“临死”前的那个夜晚,我看着向来坚强的阿倾跪在我榻前哭着求我,她求我不要死,求我不要丢下她一人,看着她稚气的脸上摆出执拗的傲然表情,大喊“你若就此死了,再也不是我晏倾君的母亲”,我将双眼埋入枕芯,用尽不多的余力将呜咽声咽入腹中,同时将脱口而出的真相咬在嘴边。
阿倾走了,决绝的,头也不回。
窗外的雨越来越大,我知道我的阿倾必然蜷缩在某个角落放肆地哭。我从来不让她在我面前哭,我不容置喙地对她说,身在皇宫,身为公主,不可如此软弱!
晏玺身上的温软拉回我的神智,我突然想起只缺最后一步的整个计划,握紧了他的手。
皇上,我喊他。
他僵硬的手臂揽住我,身子在微微发抖,我只能迷糊地看到他发红的双眼,透过偶尔闪过的白色电光隐约见到他的眼角似有泪痕。
皇上,既然梦烟是白子洲人,只想在死后归根故里。
我说出自己的“遗愿”,并问了一句,阿晏答应梦烟可好?
我看到他点头,心头的最后一根弦终于断掉,堕入一片黑暗中。
白梦烟死了,白梦烟年纪轻轻死于风寒,白梦烟身为白氏人下葬白子洲。我知道白玄景会来看我,只要他在九日内到我坟前,便会看到我坟头盛开的明昧花,便会知晓我是在诈死死出宫。
《艳杀天下男女主》第220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