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雨小说www.lanyuting.com
>
那时公会的权力范围越来越大,城里许多做工的人都加入了共产党,天天在街上宣传无产观念,就连伙计王盟的朋友也一个劲的游说吴邪将茶庄献出来,摆脱资本家的头衔。吴邪觉得好笑,在他的观念里无论时代如何变迁,人总是要过日子喝茶的,都不做生意了拿什么革命呢?他不相信这些,便常常用老庄哲学来搪塞王盟他们,耐心的解释说:“大情之现,必以中和之声,我不反对你们革命,你们也别反对我卖茶,咱们互相不反对,好不好?”
这些话他是不敢对张起灵说的,尽管属于同一党派,但张起灵跟挥舞着传单的小伙计们不一样,他安静,内敛,从不参与街上形形色色的活动,吴邪很难把他和王盟的朋友们联系到一起去,他甚至不知道张起灵每天在做什么。有时他也好奇,捧着一杯茶问张起灵为什么你们党派的人要让大家无产,军官放下手中的书,从世界经济讲到历史发展的必然,看吴邪仍不明白,便换了种方式,说:“革命的最终目的是要为天下人建立一个祥和温暖的家,而不同党派都是通往这个目的地的不同道路,我们只是选择了一条最可行的。”
吴邪骨子里是个中国式诗人,他对宏观,隐喻的东西理解的特别透彻,但逻辑和细枝末节却能困扰他许久,吴邪打量着军官,摇摇头说:“但你跟别人都不一样。”
张起灵淡淡的回答:“本质一样,分工不同。”
吴邪好奇的追问道:“那你负责什么?”话音刚落军官的眼神里便带了戒备,吴邪只好摆摆手说不问了,张起灵沉默了一会,说:“吴邪,你有理想么?”
吴邪偏着头想了想,比划道:“我只希望天下太平些,杭州人还能过上品茶,读书的好日子,而不是每天这么闹哄哄的。到那时我想我能把中国的茶销往外国,祖父曾经做过,但现在兵荒马乱的,没人还想着进出口生意了。”他说着便想到以后,抓着张起灵的胳膊道:“小哥,你的理想呢?”
张起灵沉思了一会,轻轻的说:“秩序,和平和新世界。让所有像你一样的国民,都有机会实现自己的理想。”
吴邪忍不住追问道:“那之后呢,你会做什么?”
张起灵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吴邪自顾自的说道:“三叔说你家也没别人了,不然等你完成任务后来杭州跟我一起吧?咱们可以赚洋人的钱,中国的茶比起日本和印度不知道好了多少,却偏偏运不出去。”
张起灵看着吴邪眼中的神采觉得不知该说什么,店老板的单纯使他感动之余隐隐有些辛酸。他不想再深谈下去,心说他们有着不同的使命,他怎么能跟店老板解释清楚他存在的意义就是流血和牺牲,用死亡来换取毁灭一切旧体制的契机?说到底一个生意人和一个革命党要走的路毕竟是不一样的。
张起灵把卷起的袖管放下去,慢慢系好手腕处的纽扣,这段时间他已经习惯了用一种放松的姿态面对店老板,但此刻他忽然觉得该防御些什么,他的手指在金属扣子上轻轻绕着圈,冷淡道:“吴邪,我们是不一样的人。”
店老板愣了一下,旋即又笑了,他顺手理了理军官袖口处的褶痕,目光清亮的看着张起灵:“但我们是朋友,对么?”
张起灵看着窗外不说话,半晌才转过头对吴邪轻轻的嗯了一声。
吴邪记得自己喝过的第一杯咖啡是吴三省带来的,那天全家人聚在客厅里喝茶闲话,吴三省掏出一只精致的铁盒,里面装着些褐色的粉末,佣人用滚水冲了一杯,家人传着尝味道。吴邪只抿了一口就皱起眉头,将杯子推给张起灵,砸着嘴说这玩意喝着像药。吴三省朗声大笑,说英国人爱喝这个,但他们也喝加了牛奶和砂糖的红茶。吴邪不解的嘀咕道中国人爱喝茶就是喝它的苦,加了糖还有什么滋味呢?
说话时吴邪的手边放着一杯新沏的龙井,茶烟袅袅,浮荡着丝丝清新的豆奶香,吴邪啜了一口冲去嘴巴里咖啡的怪味,摇头说只有地道的中国人才懂什么是好东西,茶性平和温文,从容不迫,于苦涩中坚守节操,清洁不屈如山中松柏。张起灵听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吴邪熟悉那种居高临下的眼神,但他丝毫不以为意,只是走过去拍了拍军官的肩膀将茶杯递给他,说你别觉得我迂腐,仔细尝尝这水,里面有中国式的无所畏惧。
张起灵一直认为吴邪是个简单的人,但那天昏黄的灯光下,吴邪眼中的坚定让他看不透,像他说的话,古奥冷僻,每一句都像隐喻,又像谶语。
1926年国民革命的呼声愈演愈烈,人人都被一种热血的情怀笼罩着,连走路都有了分量,谁料青年们还没来的实施自己的抱负,浙江省长夏超却因支持北伐被军阀孙传芳下令暗杀,从嘉兴一路逃往杭州,隐匿在一座山中的别墅中。
《盗墓笔记瓶邪之情缠by》第110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