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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是有命令,但我没说过要遵守。”
老板剩下的话被张起灵这么一呛都生生咽回了肚子里,面部表情就随之尴尬起来。张起灵饶有兴趣的瞥了吴邪一眼,摇头说:“你现在倒有点像我们的同志。”接着挽起袖管露出手表,当着吴邪的面在侧面拧了几下,表盘整个掀起来,张起灵从夹层中取出一张折的极小的纸条递到吴邪手中:“我在想办法,吴邪你要有耐心,相信我。”
吴邪犹豫着展开纸条,他不懂密码,颠来倒去看不明白纸上疏密有致的黑点是什么意思。张起灵看着他笨拙的样子禁不住往上勾了勾唇角,用极轻的声音解释说:“我的人在准备跟宋梅村谈判,如果成功,我们能保住杭州城,如果不成功,他会死。”吴邪把纸条还回去,指尖有些轻微的发抖,但这次并不因为寒冷,他望着张起灵坚毅的脸:“那你呢?”军官摆摆手示意他不要问下去,低头瞥了一眼时间,说:“今夜我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有十分钟,吴邪,让我歇一会。”
吴邪这才注意到军官眼睛下深重的乌青,似乎连续几天没睡好了。他一下子不知道说些什么,他觉得惭愧,当他任性的埋怨张起灵时却不知道这军官早为全城人赌上了自己和朋友的性命,他能说什么呢?祝你成功吗?
犹豫间行动先语言一步表达了吴邪的想法,他无意识地朝张起灵伸出手,但指尖碰到他冰凉的军服时吴邪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窘得脸色通红一片。军官却长长的舒了口气,往前迎了一步,揽着吴邪的腰,下巴磕在他肩膀上,半闭了眼睛低声说:“别动。”
那是一个算计着时间的拥抱,张起灵的侧脸埋在吴邪的颈窝里一动不动,呼出的热气蹭的吴邪发痒,但他也不动,双手环抱着怀中的军官,哄孩子似的在他后背轻轻捋过。张起灵的肩膀很宽,但整个人却瘦削,一躬身连脊柱的形状都凸出来。那一刻窗外的嘈杂都远去了,房间里安静的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和手表指针走动的咔哒声,吴邪微微偏头,鼻尖摩挲着军官的侧脸,埋首间吸进去的都是他身上清爽的皂角香。他用手指小心的隔着衣服探索军官背上的肌肉线条,忽然觉得怀中结实而驯顺的身体没来由的让人感觉安全。
这两个被突如其来的情感击中的年轻人像交颈的天鹅,脸贴脸的拥在一起,他们似乎忘了窗外即将燃起的战火和风雨飘摇中晃晃欲坠的杭州城。冰凉的夜风从窗棂缝隙溜进来,但他们分享着彼此的体温,丝毫没有感觉到寒冷。
第46章旧话
在杭州商会的钱款以及各个党派代表的协同帮助下,杭州城的短暂和平最终以谈判的形式保住了,但张起灵在辛亥革命前就在同盟会相识的老朋友夏超却陷入了麻烦之中。
民国十六年十月,浙江省长夏超宣布浙江独立,实行地方自治,响应国民革命,夏超就任第十八军军长,江浙军人易五色旗为青天白日旗,此举动摇了孙传芳全盘军事计划,为北伐胜利底定东南。谁料同月22日,军阀孙传芳部下宋梅村进入杭州,在郊区一栋英国别墅中逮捕了夏超。当枪决的消息传来时张起灵正在吴家吃晚饭,他表现的很克制,但吴邪还是在他的眼神里观察到了难以言喻的深沉悲伤,他在桌下用力握了握军官的手,然后提议全家人举杯,一为全家团圆,二为杭州城逃脱劫难,三为先驱者的死难沉痛缅怀。
这场战役里总要有人流血,有人死去,他们的生命也许短暂,但他们的勇气与血性使他们永远青史留名。
杯盏相碰时,吴邪和张起灵深深对视一眼,他们一个是儒商,一个是悍将,但这一瞬间彼此眼中的坚定使他们几乎怀疑两人从始至终都站在同一战线上,从未动摇过。
再料峭的春寒也抑制不了种子的萌发,同样,再无序的社会也无法阻止她的孩子发展他们的友谊和热情。1926年是个值得纪念的年份,随着两党正式结盟,一些期望和企盼开始在这个肃杀的寒秋蠢蠢欲动,被历史的洪流被抛向顶峰,但很快又跌入谷底。全国四万万同胞中一批最优秀最果敢的青年此刻也正用一种昂扬的态度迎接他们的革命,以及那个年代最辉煌也最悲壮的爱情的到来。
杭州吴家的少东家和他偶然结识的军官见面次数明显多了,他们常常一起出门,占据无忧茶楼的栏廊看微风吹皱一池秋水。有时他们聊国家命运与个人理想,讨论西方思潮,有时说诗词,历史和哲学,但更多的时候他们只是并肩沉默着,任初秋的天光无声无息流过。
吴家五进大宅院,穿过重重厅堂和庭院,绕过爬满蘅芜的假山才是正厅。红木八仙桌,卷着云头的方正扶手椅,四周博古架上那些明清的青花早已变卖干净了,全家人聚在一起吃晚饭时,两个年轻人便在桌子下偷偷握着手,面上却不动声色,一个温文,一个淡漠,共同像模像样的分享一个秘密。
《盗墓笔记瓶邪之情缠by》第112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