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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呢。”耿京川站起来,到门口迎他。
一股油腻的肉香飘进屋里,冷炽递来一个纸兜:“村口新开烤鸭店,十五块钱一只,还送春饼和甜面酱。”
“这么便宜?”
“队都排到马路上了,要不然我早就回来了。”冷炽把烤鸭递给耿京川,回头从外面拎进来一个沉甸甸的塑料袋,里面是几瓶啤酒和一条都宝。
耿京川有点意外:“今天是什么日子?”
“发工资的日子。”
冷炽换了衣服洗手,把纸兜拎进厨房:“看哥们的刀工。”
他的厨艺至今也没什么进步,倒让耿京川练出几道拿手菜。鸭子被连切带剁地分了尸,成了盘卖相不佳的下酒菜。耿京川又炒了盘花生米,拍了根黄瓜,凑成一桌。
“又不是涨工资。”
话虽这样说,耿京川还是很高兴,和冷炽碰了碰杯,把接到演出的好消息告诉他。
“我还以为咱这就完了。”冷炽很激动,“那会儿死的心都有了。”
“这才哪到哪?这几天抓紧把新歌练练,争取多演几个才是正事。”
冷炽点点头:“我本儿上的东西你看了吧?这两天写的。词还得让卫卫看看,我感觉唱起来不顺。”
他叼着啃了一半的鸭腿,把本子拿到餐桌,摊开,口齿不清地聊起新歌。过了一会儿,他手上的鸭腿就变成烟,淡蓝色的烟雾在两个人之间缭绕。
耿京川忽然发现,冷炽抽烟和自己一样熟练,而他变成烟民也不过几天。他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好像转瞬之间,这个小男孩就变成了男人。不是抽烟使人成熟,而是他心中有了不得不用烟来驱散的痛苦。
这痛苦让人告别天真。
烟草辛辣,酒精苦涩,熬夜过后是深深的疲倦,射精之后只有无尽的空虚……暂忘痛苦的代价总是很大。有轻松点的办法吗?当然是有的,但那不适合耿京川——他用尽全力,就是为了不向它妥协。
只有弹琴时,他才真正地活着。其余时候,他都受困于五谷轮回和七情六欲,不过是具庸俗的肉体。
周六晚上下着大雨,载着四个人的出租车停在树海门口。
副驾的门先打开,耿京川撑着把折叠伞下车,从后备箱里一件一件地往酒吧拎设备。单人伞挡住设备就遮不住人,来回几趟,他的上衣就湿透了。
这时出租车后门也开了,另外三个人手脚缠绕地挤在后排,空隙里还插着效果器箱子和镲片包,活像一盒满满当当的鱼罐头。冷炽第一个钻出来,弯腰抱住箱子就往酒吧里冲,然后是巴音和卫卫。
耿京川眼看着所有人都被淋湿,皱眉道:“不是让你们等着吗?”
“再浇一会儿你裤衩都湿透了。”冷炽推着他往里走,“别废话,快。”
四个人把剩下的设备一次搬完,堆在舞台旁边,仔细地擦水,然后去后台借吹风机。头发最少的卫卫不用吹,留下来看包。她想象那三个男人一起吹头发的画面,不由发出一声轻笑。
这声笑让邻桌某个纹着花臂的乐手下意识地回头,她来不及收起的笑容于是深深地印在他眼中。
“差点白洗头。”
冷炽扒拉着头顶的毛走过来,后面跟着巴音和耿京川。出门之前,他们特意洗了头,等会儿上台甩起来会非常起范儿。黑衣长发是金属党的符号,他们的装扮可发挥的余地不大,这头长毛就变得十分讲究。
不知道乐迷了解到他们眼中的金属硬汉也会仔仔细细地抹护发素时,会不会感到幻灭?每当想起这点,卫卫就忍不住微笑。
花臂乐手在短的时间内受到了第二次冲击。
他有心去搭讪,却撞上耿京川的目光。后者的眼中带着冷冷的戒备,好像在他面前竖起一道的墙。花臂乐手毫不示弱地瞪回去。两个雄性动物无声地交锋,卫卫只觉得好笑。
这时吴玫走过来,笑着让在场的乐队抽签决定出场顺序。耿京川等对面的领头人站起来,才让卫卫去抽签。
她的手气果然不错,日蚀乐队第三个上台。
出场太早,观众还没热起来,出场靠后又没那么多坚持到底的观众,这个时机上台刚好。邻桌的乐队就没那么走运,抽到第一个,为所有乐队暖场。
调音依旧是走过场。耿京川还是专程找到调音师,给他塞了盒好烟。他私下聊起这个调音师,总给冷炽一种他要打人的感觉,这会儿他低声细语地跟调音师说话,自己倒像被打的那一个。
半个小时后,第一支乐队开始了表演。
开唱之前,主唱介绍了乐队,但麦克风似乎出了问题,没人听清乐队的名字。这支无名乐队的风格很杂,一会儿是硬摇滚,一会儿是重金属,还掺着点Grunge和流行,在各种耳熟的经典里切来换去。
《日蚀是什么》第33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