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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平时见闻多,日记就写得碎,外边买一刀普通宣纸,裁开,能做成一沓本子,够她写半年了。
晌午要回屋歇午觉时,唐荼荼捏了一撮细白的妆粉,压在了本子底下,连本子一起放在躺椅上。
这是姑娘用来抹脸的香粉,粉质轻薄,被压在册子下边时自然不会乱飞,可若有人移动,粉末就会飞走,扬得一地都是。
等她睡醒了再去看时,那本册子朝向、位置一如午觉前,可还是有几粒白色粉屑落在了册子外头,尽管细微至极,躺椅却是大红漆漆成的,颜色对比鲜明得很。
唐荼荼手指抹起那几点细粉,心里冷笑:呵,抓到了,果然有人盯着她。
她正得意自己妙招,忽有一阵微风吹过,将那薄薄的本子吹开了几页,纸页震动,底下压着的白色粉屑又飘出来几粒。
唐荼荼愣愣看着,坐椅上发起愁来。
这就分不清是人动过,还是风动过的了。也没准盯着她的影卫警惕性高,没拿起来看,只蹲下翻了翻页,这也是有可能的。
乡试这晚上就要结束了,考官们会在这最后一天清点、整卷,再把卷子糊名,到明早,贡院就要开锁了。
唐夫人写了一下午的食单,勾勾画画,加了这样儿去了那样儿,最后敲定了十道好菜,叫厨房明儿早早去准备,猪肉鸡鸭鱼虾都不能少,明儿晌午好好做一桌菜,给少爷接风洗尘。
她晚饭也没吃几口,只顾着操心了,一会儿心疼:“义山不知道瘦了多少,整整九天啊,冷锅冷灶的,没吃一顿好饭。”
一会儿,又板起脸来叮嘱唐荼荼和珠珠:“明儿哥哥回来,你俩谁也不许问他考得如何,老爷你也不许问,听见没?那孩子心思重,要是考得好,他自己会跟咱们讲,要是考得不好,问了倒叫他难受。”
唐老爷和唐荼荼一齐齐点头,只有珠珠眨着眼睛:“娘,送我哥出门那天,你不是拍着我哥肩膀叫他好好发挥,说他一定能中么?”
唐夫人乐不可支|:“那是哄他轻松上场的,中不中,哪能由我说了算?”
唐荼荼对哥哥中举这事儿,不抱什么希望。
一来京城人才济济,按前年乡试给各府的解额三百人粗略算算,前年整个直隶省的考生也就五千多人,百中取四,中举的不过二百来人。
可今年因为恩科,各省不设解额,整个直隶省竟聚起了两万多考生,哪里还轮得着哥哥?
二来,本朝乡试的三科分别是经史、时务和方略,这里边,但凡有一科被评了次等,另两科考得再好,也很难过试。
哥哥年纪太小,就算他把经史背得滚瓜烂熟,就算他关心时事,方略策总该是过不去的,考官不大可能会听一个十四岁的小孩谈治国方略。
她心里这么想,唐老爷也是这么想的,只有唐夫人两眼抓瞎,不知道这里边的关节,还做着“我儿可能中,也可能不中,但没准会中”的美梦,心神不属地吃着饭,眼睛里都有光。
当夜一家人早早睡下,打算第二天全家一起去城东南接哥哥。
天儿燥,睡久了嗓子干,唐荼荼夜里总是要醒一趟的,得喝口水润润喉。
她醒来时外边夜色深沉,鸡不鸣,狗也不叫,估摸着大概是寅时。
唐荼荼喝了口凉水,在黑暗里站了片刻,她也没点蜡烛,摸着黑从内室走到外屋,站在房门前又静静等了等。
忽然,她抬手冷不丁地把房门掀开,大声喝道。
“谁在那儿!出来!”
满院子都乌漆墨黑的,她这么喝了一声,连只鸟儿也没惊起来。
福丫哆哆嗦嗦从耳房里探出头来:“二小姐……怎么了呀……”
南头住的几个丫鬟,也被她这一嗓子喊醒了,惊惶地披衣起身来看。
唐荼荼对着院子幽幽道:“我看见你了,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再来我院里,我就不客气了。”
福丫:“二二二小姐,您您您在跟谁说话……”
一院四个丫鬟吓得僵站在原地,福丫离得最近,惊悚翻倍,眼睁睁看着自家二小姐穿着雪白的中衣,披头散发,走到院里环视一圈,不知道在找什么。
好半晌,她才打了个呵欠,梦游一样地飘回了屋。
福丫快要被吓死了,撒丫子跑回屋拿了枕头,去芳草她们那屋挤了。
而库房里,一名影卫壁虎一样贴在房梁上,他也白着张脸,心跳如擂鼓。
多少刀林剑雨中走过来,也没眨一下眼睛,今夜却差点叫唐二姑娘一嗓子吓没了。
那张舆图上新出现的图样还没拓完,影卫趴在库房顶上踌躇再三,死活不敢再点蜡烛了,只好回殿下那儿报信。
晏少昰今夜在刑部,每月十五是结刑日。
《我力能扛鼎笔趣阁》第55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