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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也不要再给朕,吃什么百米酥。
在齐昱背上的温彦之,只觉下山一路,都好沉默。
吊在树枝上的李庚年看着齐昱萧索的背影,只觉自己的眼睛脑袋和全身,都快被风化了。
——这到底,都是些什么事啊……
次日,温彦之起了个大早,与龚致远结伴送齐昱、李庚年等人下山。
齐昱今日穿了一身戎装,银白色盔甲上浮雕着双龙抱镜,佩剑在侧,整个人透出一股冷冽之气。温彦之从前只在内史府读过齐昱曾在军中待过,还去和伦托打过仗,平定过关中之乱,军功无数,却从未见过齐昱作此打扮。今日一见,才终于相信内史府的那些册子所录,都是确确然的。
众将清点完毕,齐昱翻身上马,遥遥地看向拄着根拐杖站在山口的温彦之,向他点了点头。
温彦之心神不宁地往前挪了两步,目光灼灼地望过去,却见齐昱垂眸掩住目中不舍,在一千精兵的簇拥下调转马头。
“走吧温兄,”龚致远在后头拉了拉他,“刘侍郎只是奉命调兵,去去就回了,正好赶着这几日,我可以陪你把治水图纸给画完。”
“嗯。”温彦之点点头,跟着龚致远转身往山腰走,最终还是放心不下地回头望了一眼远去的兵马。
——但愿真的,只是去去就回。
——但愿皇上,一切平安。
第35章【青衫书生】
昭华山上飘了三日的秋雨,淅沥如雾。温彦之和龚致远把工部图纸搬到了昭华寺的藏经阁里,经过三日,总算将淮南致用的都整理成册,也标上了点注,到此,龚致远也再帮不上大忙,每日只看着温彦之挑灯将每一处的拐角长短都计算出来,顶多帮着拨拨算盘。
虽然温彦之本身不是个话多的人,但龚致远觉得,温彦之最近益发沉默了。
好似是整个人浸入了一汪泉水,闹市烟火全然充耳不闻,仿若他手中的纸笔,就是这世上最最重要之事。
龚致远捧着户部的账本子,坐在藏经阁的蒲团上,就那么静静看着温彦之,忽而就想起了四年前来。也就是先皇最后一场恩科,他与温彦之是同届。
约摸是十二月中,记忆里微雪茫茫。他那时只身从澶陇乡里到京城,左右是穷,没到京兆司地界就已经没什么盘缠,正到驿馆去询问是否有人要代笔书信,却见一个穿着青布衫子的白面书生背了个行囊打驿馆中出来,还以为是已经接到了活计的同道中人,便上去询问:“兄台,上间里可还有人要代写书信啊?”
青衫书生好似很愣了一下,旋即笑了开去。他面容皎皎,笑起来有几分不谙世事的稚气,只道:“对不住这位公子,上间只住了某一个,现下某也要走了。”
龚致远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的自己不知是穷疯了,还是被那人的笑给慑住了,竟然一听他住的驿馆上间,就大着舌头问了句:“那兄台可要代写书信回家?不贵不贵,一页五文。”
“书信回家……”书生垂下盈水的眸子,好生怅惘地想了片刻,居然点了点头,“也好,便劳烦公子了。”
于是龚致远替他写了封报平安的书信,托信使送去了东平府昌平的宗族。青衣书生全然不知要如何聊表思亲之情,全赖龚致远一一发挥,只最后一句提点龚致远务必写上,说,恩科一事,他当尽力而为,如若无果,即是天命,从今之后再不执着,还望众亲长辈安心。
龚致远这才知道这书生竟与自己同科,姓温,名彦之,当即面皮大红,说什么也不再肯收温彦之的十文钱,咬紧了牙巴说身上盘缠尚且够使,十文钱不作数。温彦之却以为这文书解了多日烦忧,说什么也要请龚致远吃个饭。可龚致远自恃有文人风骨,心想温彦之或然早就看出他实乃穷酸赴举的试子,故意要以此事奚落他,于是当即找了借口与温彦之作别。
也不知那借口温彦之当初是信了,还是没信,总之是三步两回头地走了。可龚致远身上又着实没钱,只想快些到京城,还好找个活路,于是将就着身上最后一些钱,买了数张饼子,一路上化了雪水和饼吃,想就此撑过全程。饶是如此,走到河间府境内,饼子也是吃光了。正是头晕眼花之际,温彦之如同天兵神将一般,忽然出现,还是青布衫子,背着个素麻色的布篓,言笑淡然,只向龚致远说相逢即是缘分,此番再想请龚兄吃饭,龚兄一定不能拒绝。
那一刻的温彦之,在龚致远眼中几乎是发光的。
龚致远已经在天寒地冻之中饿到恍惚,何尝能拒绝一顿饱饭?他当即答应了,毕竟此刻即便是毒药,能填了肚子,亦是好毒。温彦之又见龚致远手上尽是挖雪块留下的冻疮,便买了药与他,还热心请了大夫为他瞧风寒,龚致远至此才知道是自己错怪了君子,不禁悔不当初,只叹是老天赐福,让自己遇了贵人,心中便暗暗立誓,要在恩科中奋力一搏,今后加官进爵,向温彦之涌泉为报。
《朕的史官每天都在作死 书归》第60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