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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景帝好似漠不关心。
他调令禁军的动作太过昭然,倘若不是为了极大的事,杀鸡焉用牛刀,为了方书迟这样的话,众臣是不信的。
可惜,敢疑而不敢再言。
——
六月底,判定方书迟下落不明之后第二日。
全城戒备森严,包括摄政王府周围都被禁军巡围。
内阁大学士苏时稔感念摄政王知遇之恩,亲自修书一封,于夜登门摄政王府。
他来时避开了禁军,进府又有人打掩护,没让人知晓是他。
濂澈迎他入王府议事厅,闻濯与沈宓两人都在。
苏时稔年岁已过半百,闻濯体恤他深夜赶至如此,迎他上座,吩咐吓人沏了壶好茶端来。
“苏阁士信中所说我已知悉。”
苏时稔闻言微愣,随即拧紧眉头起身拜礼,“臣不敢妄言揣测陛下圣意,但眼下京中形势严峻,禁军南军军队如数出动,恐怕要生大事,臣感念殿下当年提携之恩,结草衔环都不足为报,今夜违背效忠之主来此,就是为了提醒殿下,如若已经闻到了禁军调派的风声,那么此时请速速出城,走的越远越好。”
闻濯搀扶起他,温声道:“旻谢过阁士此行不顾安危来提醒,不过旻还有一事,想要请教阁士。”
苏时稔抬眸看向他,“殿下请问。”
“阁士认为当今的朝廷,还能够苟延残喘多久?”
苏时稔面露难色,半晌未答。
闻濯接着又道:“一个混乱的朝廷,一个混乱的君主,一群混乱的朝臣,这样的坍塌在即的危巢,阁士还有什么摸不准不好说的?”
“旻感念阁士为民为国之心,也惋惜阁士满腹经纶、经世致用之道无处可施,今夜阁士既然愿意为了区区提携之恩,不怕牵连来此通风报信,想必也是想好了返朝之后,被定下与摄政王府谋逆同谋的奸佞之名,学士既不在乎污名生死,又何必要为了眼前腐败的政治,做一个噤若寒蝉之人。”
他眸光坚定的像是穿透黑夜的一柄剑,直射到人身上,好似能斩断人周身缠绕的种种枷锁——
“阁士,纲常伦理立设之本质,是为政治清明,三尺之正,芸芸安乐,所谓的君臣,倘若在这三样都不满足的条件下,就算阁士再怎么坚守本心、尽职尽责,那也叫做为虎作伥、助纣为虐,”
“旻本不喜评判旁人立世处事的标准,可阁士之心澄澈如镜,旻不想一场政争,要阁士无辜丧命至此,所以阁士…不如就此抛弃这个千疮百孔的朝廷,走另外一条路。”
他的话极其具有说服力,苏时稔听后难免会有所动摇,不过沉淀下来,又定稳了心神。
“殿下之意,臣已知悉,殿下之恩,臣也无以感激,”他叹了口气,接着说道:“选择一条新的路,臣并非没有考虑过,只是新的路势必还要进行各种尝试,今日之朝廷就是最好的例子,臣今夜来此,无论生死骂名,只为荷恩。”
闻濯微微抿唇,“今夜阁士无论回不回朝,都是与逆党合谋的罪名,回去生死难料,不回去,兴许还有一命。”
苏时稔摇了摇头,“倘若殿下只是举家远离京城,那么逆党之名就是世人强加而来,倘若臣今日弃主跟随殿下一同,那么殿下逆党之名则板上钉钉,臣不畏生死,只愿回去还能用这残身继续替百姓谋福,用这区区三寸之舌替殿下辩驳污蔑,如果臣天命如此,今日即死,臣也无悔矣。”
闻濯半晌未言。
他知晓苏时稔的话中有漏洞可钻,可以由他继续劝说下去,但望见他那纵使风霜肆虐,也不加屈折的眼神,又不忍再多说半句了。
“阁士,珍重。”他嘱道。
……
苏时稔离开王府,是由濂渊亲自护送。夜里禁军值班不如白天那样严密,一路行程少有人知。
王府夜里陷入寂静,只有府门之外禁军巡逻的脚步声清晰,沈宓立在外院的院墙之下,看着墙上缠满的鸳鸯藤,伸手捻了朵黄白的花芽。
“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他会如何选择,所以才一直没有开口?”闻濯站在他身后半步之遥,静静看着他和他手中的花。
沈宓扭头冲他笑了笑,抬手将花别到他发间,“苏阁士那样的君子,百尺无寸枝,一生自孤直,无怪乎此,不过他身在内阁,消息灵通,今夜此来劝告,怕是真到了摄政王府的危急时刻…”他微顿看着闻濯面露笑意,“我的殿下,你怕不怕?”
闻濯趁着月色透下来的光线看清他的绮丽的面容,顿然觉得一阵宽慰,随即摇了摇头,“不怕,你在我跟前好好的,我就不怕。”
……
院中夏夜多蚊虫,又是藤丛底下,沈宓没留神被咬了好几口,闻濯便拉着他回了屋里上药。
《池鱼笼鸟》第291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