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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寂清敛下心中思绪,刚欲紧起的手掌被麻布绷住,胃里又似舒缓了些。
陈清和这会儿已然是冷得手指发僵,也不欲多矫情,裹紧了大氅就加快步子回了客栈,招呼小二去打了热水来沐浴祛寒。
这在大冷天里搞色诱实在是不易,她偏又最是怕冷。
好在这大氅够厚实,再揣上汤婆子,总算缓够了。
待擦得发丝不再往下滴水,陈清和坐在桌前剥起了栗子。
淮安的栗子更适合煮汤炖菜,这糖炒的她只吃过一次,是晏寂清当年往她怀里塞过这么一包。那是自爹娘死后她吃过的最甜的东西。
晏寂清这人,端得是副冷心冷情的样子,说话也不算好听,可没有一件事他不放在心上,总会悄悄的做。
譬如,他总会记得,她喜欢水红色。
陈清和剥栗子的手指顿了一下,深知从今日起她将永远与过去告别。自己不再只是淮安城中一位女夫子,在书院中得以安享一方宁静。踏入京城就再没回头路,她必须想尽办法,以任何身份,进入相府。唯有翻案,才能为父正名,还父清白。
于是放下栗子,转头却又看见了被她随意扔在床上的大氅,不自觉就皱起了眉头。
这贺小公子比她小上四岁,当年观山一战甚至还没出生,如今也不过才十七岁。他眼下是风风光光的丞相之子,但丞相通敌叛国的罪名一旦落实,顷刻之间便会沦为阶下死囚。
十三年的逃亡,十八年的隐忍与筹谋,正因有着同样的经历,故而她总会想,赐晏姓虽是皇恩浩荡,晏寂清又是否只想做林家的小公子、林小将军,而不是什么怀王。
倘若这世间能再无战乱,能够天地澄明,海晏河清,又该有多好。
可她没那个本事,她所能做的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爹娘拼上这一条命,推动丞相府灭亡,亦包括那个刚刚才初次相见的少年。
随着烛火化作一阵青烟,屋内陷入沉长的寂静,淅沥的雨不知何时停了,雪也积了起来。陈清和疲倦不堪,入睡倒快。
怀王府中,男子守着碳炉将碳火翻了又翻,直至那微弱的火光也消失不见。
没有月光的夜晚渡了他一身寒霜。
第3章约定
陈清和起了个早。
她本就眠浅,又有清晨起来打打拳法的习惯,是怕懈怠了身子骨就会愈发惫懒,而一旦遇着什么突发的事会无所应对。
待打过拳,将那大氅仔仔细细打理了一番后,又从香盒之中取出了晏寂清备下的鹅梨帐中香。
这味道清甜,又能安神,他是有心。
她没将香燃太久,只是让那味道淡淡的浮于大氅的表面,就好像是不经意沾染上的,唯有穿上了或有意去闻才能发觉。做完这些时日头已高高升起,街道上熙熙攘攘,叫卖不绝,陈清和抱着大氅再一次前去戏楼等候——虽知贺行云只有晚时才会来听戏,但有时做事就是要显得笨一些才够无辜,方能消减刻意的味道。
但她也并不死等,闲来绕去瞧了瞧贴出的告示,除下达的政令等,那里还有许多招工或寻人寻物;顺手就揭了一张书院的拿在手里,坐到路边的茶水摊子上点了壶热茶暖身,并就着一小碟茶果子,悠悠哉哉的混到了晚时。
盛长明率先瞧见了那令人过目不忘的身姿,扯了一把贺行云道:“瞧,是昨儿那女郎!怀里抱着的是你那件大氅,估计是来等你的。”
闻言,贺行云微微蹙眉,也不知是哪一句勾起他不快,想到昨日她雨中一副娇弱模样的撞上来,殊不知是不是有意?顿就变了脸色,冷哼一声:“难缠的女子,我见得多了。”
“不定人家真就是想还你大氅呢?就算带点目的,能得如此美人儿投怀送抱,你有什么不乐意的。”
盛长明撇撇嘴,话是这么说,却也重新审视了一遭陈清和。
为着丞相府的富贵,动歪心思的人不少;就算他们家只是承袭的爵位,比不上丞相府这有实实在在官职,却也见过太多耍心机手段,上赶着要做妾的。
陈清和知道人就在不远处,她攥着手里的告示,有些焦急得在小范围里来回踱着步子,又抬头看看天。
一转身,二人走得近了,她眼睛一亮,忙快步上前。
“公子留步!”
陈清和带着一身寒凉,耳朵都冻得泛红。权当是没瞧见贺行云后退的半步,将那大氅递了去。
“总算等到公子了!昨日多谢公子的大氅。虽公子说不必赔还,我却不好如此昧下;德行有亏,岂不枉为人师?这大氅我已仔仔细细清理过,并无损毁。因不知公子身份,才到此想一碰运气,将大氅归还。”
《清云渡茶叶》第4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