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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屡次试探顾柏川对此的态度,而那个时候他正坐在电视机前,观摩他的动物世界,那里头是一公一母,两只正在结合的企鹅。

第35章78-79

我之前在听生物课的时候,听到了关于达尔文《生物进化论》中生物进化优胜劣汰的理论,而在课后补充中,有一则小趣闻,讲述关于“劣质基因”,比如智齿这样不必要的存在。

当时教授生物课的老师在讲台上开玩笑:“有的人会长智齿,而另外一些人不会长,在某种情况下,我们认为不长智齿是一种基因进化的表现。”

我不知道这句话有多少玩笑的成分,我将它当真,并深以为然。

明明在其它生物知识上,我根本不愿意过多思考,却在面对这句话的时候相当善于举一反三——对同性所产生的欲、望就是我的智齿,凭空为本就不那么灿烂的青春期额外增加一些疼痛。

我跟顾柏川是不一样的,我深刻意识到这个问题,是在一次观摩纪录片时,我看见里面两头海狮为了争夺领地打得浑身鲜血泥土,而拍摄视频的人仍在尽职尽责解释它们打斗的种种原因,分析它们的优劣等等,我愤怒起来,指着电视屏幕骂道:“既然他都跟拍了那么久,甚至亲切地称呼着海狮们的名字,为什么不去阻止它们?”

顾柏川淡漠地开口:“因为优胜劣汰,如果人类去阻止它们的打斗,促使劣等基因获得交配繁衍的权利,反而是对它们进化的不负责任。”

“不能繁衍的基因就是劣等的吗?”我问。

他思考了一会,最后给我的答复是:是的,这是进化的自然规律,有了这样的规律,海洋里的生物才有机会走上陆地,你看到的花草才会如此艳丽,智人才会出现,你才会有机会用语言同我交流。

我不满意,反驳道:“可人类自从诞生的一刻就在试图改变自然,不是吗?”

顾柏川抬眼愣怔了一会,似乎是在思考,向来对这些数理化没兴趣的我,怎么会有一天跟他大肆探讨起生命哲学。

他皱起眉,陷入沉思,最后低低吐出两个字:“也许……”

我没能听清“也许”后面的话,可我已经知道了顾柏川的答案——同性恋是天然失去繁衍机会的基因,它或许注定泯灭于历史的潮流,而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让我的生命无辜地背上“劣等”二字。

我其实并不在乎这件事,因为诸如“劣等”“坏孩子”之类的标签在我身上已不少见,我不在乎再多几个,只是,我仍旧慌张,且终日惶惶不得安宁,生怕暴露出我的“与众不同”。

留给我思考这些事情的时间并不多,因为很快我就在秋天收到了一份重要任务——市里头开办的篮球联赛。

现在上了初三,校队里所有不打算走篮球特长生的初三生都要退队,一门心思准备中考。在北京,升学是每个有小孩家庭的头等大事,区和区之间的教学水平差异很大,据我了解,班上有的学生为了在海淀读书,每天都要从别的区开四十分钟的车程过来。

古有孟母三迁,要我说,今天的家长也不遑多让。

如果陈敏同志还在家里的话,这应该又是她“折磨”我的好时光,我已经想象得出来她对着我将将及格的数学卷子大发雷霆的模样,但是非常可惜,她在14年夏天的时候接到了另一项出海任务,据说几乎是要沿着非洲海岸线航行完一圈才能回来,我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那应该是在来年的五六月份。

她在临走的时候,背着的行李有她自己本人那么大,我佩服她还能从高台上蹲下同我讲话:“黎海生,从前我跟你说过许多遍,读书虽然不是唯一的出路,但如果你没有升到好学校,你未来的路会比你想象得更加艰难。我不管你听不听得进去,反正未来你初三的时候我不会在家,你自己看着办。”

她说完这句话就走了,我盯着她整齐盘起的头发,身上的制服,以及那一大堆的行李,默默无言。

我想,我应该会听她一回,因为我无法自抑地渴望能陪同顾柏川更长的时间……毕竟他顺从了我的意愿,拒绝了顾严送他出国的提议。

但我也不指望能在短短几个月之内将我的数学成绩提升到同他一个水平,所以我选了另一条,我更喜欢、也更容易得手的老路:特长生。

在那个时候我还不确定最终要去到哪所高中,但我清楚地明白,光是在体能测试上努力还不够,我只有尽量多的参加比赛才能拥有那块重点高中金灿灿的“敲门砖”。

第2014章年-2015年度的市级联赛是我最好的一次机会,为此,我待在训练场上的时间比以往要更多,除了在上课,我就会出现在训练场上,我在床对面的白墙上挂了科比的海报,除此之外还有一只篮球——那是顾柏川送给我的生日礼物,耐克的实战用球,通常放在商场透明货架的最上一排,价值五百多块。

顾柏川在那篮球上用黑色马克笔写着我的名字。

他写了一手好字,有点神似书法贴上才会见到的范本,我不舍得带那篮球上场,怕它沾了地上的灰尘,也怕在手里摩擦磨掉上面的字迹,所以我把它挂了起来,挂在我一睁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都萨木已经毕业了,他升去了本校的高中部,并且还会经常来看我的训练。

当然,我也会去看他们的——我们学校高中部的篮球项目在全市都挺有名,之前还蝉联了两届市级联赛的冠军,所以学校顺应潮流,干脆在高中部开设了篮球特色项目,每个学年都会举办班级与班级之间的比赛。

为了确保裁判的公正,通常是由初中部的学生来吹哨,我几经调整总算换到了都萨木他们班的场次上。

那个时候都萨木的身高已经极高,足足有一米九几,相较之下,我一米八出头的身高就有些不够看了。

我站在半场的球框下面,相当享受看他打球,甚至还邀请了纪从云一起来看——主要原因是她作为戏剧社的学生,走戏剧特长问题不大,没有其他学生那么大的学习压力,这个“其他学生”里就包括顾柏川,学校对他寄予厚望,一直在关注他的市级排名。

今晚,他又被叫去帮老师整理卷子,忙得像只陀螺,脚不沾地。

都萨木上场的时候,我听见围观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和呐喊声,甚至还有其他班级的学生也聚过来围着他们班的场地看。

这场景倒是于我初中刚入学的那会非常相似,只不过,相比起从前,我关注都萨木的目光中不仅仅有艳羡了,我会在他投篮命中的时候在想:如果是我,我也一定可以。

纪从云看不懂篮球,她不知道什么三步上篮,什么突破进球,什么后仰跳投,但是她仍旧在我旁边看得津津有味,并且趴在我耳边悄声跟我讲,都萨木刚才起跳的时候衣摆飞起,露出一截漂亮的腰身,她好像隐约看到了腹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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