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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录取通知书的第二天,周觅向李天歆提出分手,女孩儿没有哭,反而鼓励他再跟寻逸表白一次,第三天他在音乐会上吻了寻逸,第四天李天歆跳楼自杀,寻逸与他反目成仇。这一幕一幕就像演电影一样,情节跌宕起伏到让他措手不及。
周觅知道如果自己出国了,他和寻逸就再也没有半点儿可能了,他当时爱寻逸爱得发狂,就算拼出一条命去也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割断他和寻逸的联系,于是他彻底断了出国的念想。但许静兰怎么可能同意,周觅无计可施,只好站在凯原楼楼顶以死相逼。
周觅用生命所做的这场博弈,让盛怒下的许静兰终于点了点头。
周觅甩了甩头,将回忆驱逐出脑海,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妈,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的是什么,我想要的是什么。”
“你喜欢什么?生物?”许静兰的语气中隐隐含着怒意。
【对,我就是喜欢生物,这有什么不对?】
周觅闭紧了嘴巴,方才他心底升起的这短短的一句话就被这么锁在了喉咙眼。他推了推眼镜,视线又飘到天花板上去了。
周成林抖了抖手中的报纸,一句话也不敢插。如今在这个家里他这个丈夫的形象形同虚设,一点儿权力和地位都没有,很多时候他觉得妻子看他的眼神跟看厨房里的一块抹布、卫生间里的一卷手纸没有任何区别。
许静兰见自己的儿子不吭声,火一下上来了:“眼睛看、着、我,说、话。”
“不是生物还能是什么,你明明知道。”周觅不带好气地说。他的目光透过薄薄的镜片和自己的母亲的视线短暂地接触了一下,立刻转向了别处。
男生的话里全是倒刺,出口之后在许静兰的耳膜上钩出数条血痕。女人的太阳穴跳了跳,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在外面也是这么跟别人讲话的吗,这么无礼,这么没教养?妈妈这么多年白教你了?”
“对不起,我下次不会这样了。”周觅闭上眼睛,艰难地说,“我喜欢生物,对法学没兴趣。我曾以为接触久了,自己会慢慢喜欢上法学,但事实证明,我之前想错了。你不要再逼我了,我永远不可能喜欢上法学,永远不可能。”
许静兰叹了口气,微微仰头,看着天花板上吊灯发出的橙黄色光晕,渐渐地那些光晕从五个变成了七个,女人眯了眯眼,光晕从七个又变回了五个,她再次闭了闭眼,几条细纹悄无声息地从她眼角爬了出来。
一时间,客厅里的气氛极其沉闷压抑。
周成林的一页报纸已经看完,却不敢翻到下一页,因为他怕报纸翻动时发出的清脆的响声会将沉静打破。在这个家,他已经习惯了把自己伪装成一个隐形人,特别是他太太在的时候。
许静兰长舒了一口气,微微后倾,把上半身的重量全转移到沙发的靠背上,她忍住了没有发作:“我之前和你说的都白说了吗,你怎么这么不开窍。你太一厢情愿了,天真地以为大学生物和高中生物是一个东西,搞科研和做考试题能一样吗,能不能出成果与导师、课题,甚至运气都有关系,以你的性格,万一出不了成果,是不是又要崩溃,是不是又要跳楼,你要妈妈怎么办。法学就不一样了,你爸爸不顶用,但妈妈总能帮上你一些,在法学这条路上你会走得比其他人顺利得多得多。咱们家都这个样子了,你爸都这个样子了,妈妈不希望你再出任何意外,妈妈也是为了你好。”
周觅这部分还有三章就结束了~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这篇文章的支持!(3)马上就过年了,祝大家健康平安!
第144章
许静兰从踏进大学校门的第一天起,便无时无刻不沐浴在父母的光辉下,就是这份家庭背景的加成,让她的潜力得以发挥到了最大。她深知如果没有她父母在法学界的地位,她即便在学术和教学上搞得再出色,也坐不上院长的位子,所以她从未后悔在高考志愿填报系统关闭前十分钟,把儿子的志愿从生物改成了法学。
“为了我好?你这么做不是为了我,从来不是,你不过是为了你自己!”周觅瞪着自己的母亲,嘲讽着,“你用这套说辞给我洗脑也就罢了,你现在是不是骗着骗着,连自己都信了?”
“你怎么能这样跟妈妈讲话!”许静兰真的火了。
周成林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墙上了时钟,钟表的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二点。其实他早就困了,但客厅沉重的气氛在无形间把他死死地钉在了椅子上。
同样觉得不自在的还有周觅,他觉得自己跟许静兰待在一起的一分一秒都是煎熬。他不能说一句粗鲁的话,不能大声发表意见,不能皱眉,连哭都是奢望,只能在压膜场买一张面具往脸上戴。
周觅的胸膛起伏了一下,他终于提起勇气:“妈,我不想去追逐那些我不感兴趣的、没有意义的东西,请你……请你不要过分干涉我的生活。”看着许静兰愈发阴翳的脸,周觅抿了抿唇,继续说:“我学法学学了这么久,已经不指望再转到生物。但也就到此为止了,我不会再继续读下去了,也不会出国,更不会像你一样做法学教授。”
“我这一生……就这样吧,也只能这样了。”男生深吸了一大口气,颓然靠在装饰柜上,眼前的景物渐渐模糊了起来。有那么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小时候不顾一切地去维护这个家的举动是多么的可笑。
许静兰的脸彻底沉了下来:“你就这么堕落下去吧,我不管你了。”
周觅咬着唇,不出声。
“你们父子俩真是……一个比一个窝囊。”许静兰说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纠正,“不,你爸一点也不窝囊,反倒很是精明。当初我还奇怪你爸为什么会大力支持废死、抵制化学阉割,后来……我终于明白了。我从没见过这么会给自己留后路的人。”
周成林对自己的妻子有事没事就拿他撒气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他抖了抖肩,又把报纸往自己脸的方向拉了拉,整个人恨不得钻到报纸里面去。
许静兰摇摇头:“周成林你说说,你们研究刑法的男士,为什么研究研究着都把自己的道德水准降到刑法以下了?”
“静兰,孩子在这儿呢……”周成林小声嘀咕了一句,又把脸埋进报纸里去了。他现在也后悔,后悔自己做过的那些糊涂事。他任教的这所大学以文科学科为主,学生中女孩子多男孩子少,每年八九月份都有一大群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学生涌入校园,坐在课堂里听他讲课。那些年轻女孩儿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的荷尔蒙,照着他的面孔扑来,带着甘草的香甜,渗进他每一个毛孔。
他根本把持不住自己。
周成林知道,从他拉住女学生手的那一刻起,他再也不是那个下课以后和师妹许静兰一起讨论案子,然后互相嘲笑对方是法盲的大男生了;再也不是那个替师妹许静兰拂去发间落叶的大师兄了。
《迟来的正义是正义辩论》第99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