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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递上一盏茶,在茶水内融入一粒丹药。弥泱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将茶盏放在榻旁,看着自己的右手掌,刚才持剑相斗的那只手。
在奎山诧异而疑虑的目光中,她继续说道:“还真是个傻子,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大费周章。”说罢,端起茶盏,又喝一口。
殿外脚步声响,有人闯入,她随意披上一件干净的白袍,示意身旁的巫神隐去身形,来人的气息,她再熟悉不过,敢如此肆无忌惮闯宫的,这世间也只有一人。黑衣男子映入眼帘,手里提着殒魄鞭。
他将殒魄鞭放到卧榻旁,说道:“拿着,能护你安全,殒魄鞭虽认主,你既然与她完全一致,定可操控这鞭子。”言闭,就化作流光消失。
弥泱拿起殒魄鞭怔住,她完全不需要任何神器防身,不过留下,总会有些用处,将殒魄鞭放于案几上,她喝完茶盏里最后一口茶。
“垠渊尊上他为何行事如此怪异?”奎山现身于榻旁,心头百般疑惑。
“他以为我早已死去,有这样,他才会助我破解八泽中的禁制。”弥泱把玩着收了神光的鞭子,风云不惊地说着人族最忌讳的那个字,虽说这种隐瞒带着几分欺骗和利用,但这不过是权宜之计。
世间还有这种说法,人分明还在,却说已死,而且还是出自本人之口,奎山不敢接话,静静站在一旁。
“奎山,大地上的怨灵是怎么回事?”弥泱将殒魄鞭收起,面色严肃,声音中带着几分杀机。
“尊上,两国交战数千年,死伤甚众,归藏川又被封于地下,因此,亡魂无处可归,不过好在怨灵虽多,并未谋害于人。”奎山有些心虚,他这百年并未太在意此事,只是偶尔查之。
弥泱冷着脸不说话,眼前浮光一掠,光影闪动,受伤的姬洹出现在光幕内,发黑的伤口正是被怨灵附着的表现,怨灵附着于伤口上,则伤口会血流不止,直到那人死去。
溟洲形成之前,神族曾处镇压凶兽异灵,奎山医治受伤的同族,对于这样的伤口,自是一眼判断出来源,“尊上恕罪,奎山失察。”他忙躬身请罪,半月前他曾巡视八方,并未发现怨灵伤人。
说来也奇怪,怨灵族与神族本是敌对,但那天地所成的怨灵早在溟洲初成时已被消灭殆尽,现在大地上的怨灵乃是不及净化的亡魂所化,不会主动伤及无辜之人,除非是受人驱使,须知怨灵若伤人,下场必然是被灼为灰烬,人若死去,可入轮回,但亡灵一旦被灼为灰烬,就预示着彻底消亡,再无轮回之机。
弥泱并无责怪之意,奎山本不善战,独自镇守溟洲数千年,已实属不易,而且渡魂塔已镇不住那许多亡灵,心怀怨念的亡魂失去制约,很容易化作冤魂,然而也不至于敢做怨灵伤人。
渡魂塔是人力凝成,人多修炼的术法,可驻颜延寿,简单操控自然元素,但要长久镇压亡灵,即便是最强的八人以毕生之力,也绝无可能。
奎山询问原因,弥泱脸上表情阴晴不定,良久,摇头,说道:“人族的亡魂即便化作冤魂,也不会轻易变成怨灵,怨灵伤人,必是受人操控。”
“有人暗中作梗?”奎山上前,焦灼的眼神里如有一团火在燃烧,此事已触及神族底线,操控之人无异于与神族为敌,“尊上可知何人所为?”他小声问道,殿内似乎弥漫着冰冷的杀机。
“不知,我本欲到塔内察看。”弥泱没说出下半句话,垠渊在那个时候突然出现,若是说出,恐怕会引起奎山怀疑,并非神族不信任他们的另一位尊神,只是对其三千年前的举动有些耿耿于怀。
而这句并非也不是真话,她怎会不了解自己的宿敌,那是一个对诸神编织的谎言,玄墟神族皆以为他们曾经所有的敌人都以死去,只有她自己知道,还有一人尚且存在于世上,只要那人尚在,怨灵族就永远不会真的绝迹。
“怨灵的事我和垠渊自会处理,当务之急是让南北二星归位,只有这样,我才能进行下一步打算。”她继续说,冷锐的墨色眼眸里霍然射出蓝光。
高高在上的神祇啊,总是这样漫不经心的主宰着生灵万物的命运。奎山虽也为神,但极少插手万灵生死,对于神族的尊上,他总是带着几分敬畏。
第6章渡魂塔之一
细细的脚步声带来铃声叮当,小姑娘小跑进来,带来一阵清晨的微风,夹杂着晨间空气里特有的清新,“王上。”姝妤也不行礼,拉着弥泱坐在榻上。
小姑娘的五官已经是成年女性的模样,只是脸上仍然带着孩子般的稚气,她有着最清澈无邪的眼眸,纯净如水,都说眼神是人内心的折射,到底是怎样的冰魂雪魄,造出这样一个可人儿。
“姝妤,你多大了?”弥泱摸着小姑娘的秀发,笑着问她。
“十九。”小姑娘甜笑着,眼睛却看向奎山,转而卧榻上的人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王上,这一夜,你和巫神共处一室吗?”
“公主,休要胡言,我才到此处。”被误解的奎山尴尬之极,忙不迭地解释,波澜不惊十几万年的老神仙,竟在一个二十未满的小姑娘面前如此囧乱,看来这小姑娘着实有趣得紧。
“你说你,小小年纪,脑子里都是些什么?”弥泱轻点姝妤的额头,十九多好的年纪,再过一年就是人间成年的年岁,以后女孩还能像现在这般无忧无虑吗?手指触及额间,她愣了愣神。
女孩不是天钧人,她的血脉注定她一生不会超过百年,二十年对三百年来说不过须臾,但对百年来说,却不算短。
“王上,明年二月初十就是我的成人礼。”姝妤眨巴着大眼睛,歪着头眼巴巴看着面前的王。
“你想要什么?”弥泱一眼看穿小姑娘的心思,也不想说多余的话,直接问道。
姝妤探过头去,靠在弥泱肩上,撒娇似的说着:“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王上明年陪我过生日。”她完全没注意到,一旁的奎山,伸出手就要将她拉开,又在王否定的目光中将手缩了回去。
不知道为何,她对这个刚醒来的王总有种熟悉感,好像自己曾经见过她一样,而且他们之间似乎存在着某些往事。
“把这个交给你父亲,让他按照上面的行事。”弥泱并未给小姑娘一个明确的回答,而是从案几上拿起一张羊皮纸,手指点在纸上,两行字出现,她将羊皮纸卷好,递给小姑娘。
姝妤接过羊皮纸塞进怀里,从腰间解下个小包,从里面拿出一粒透着银光的珠子,“王上,这鳞珠是苏婉姐姐给我的,有助于修行,反正我也用不上,送给你好了。”她举着珠子,得意地晃手,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宝贝。
拂袖把鳞珠收起,弥泱让小姑娘快些回去给姬恒送信,小姑娘蹦蹦跳跳离开内殿,她才将那颗银色的珠子取出,把这么危险的东西给一个不谙世事,不懂术法的小姑娘,天钧的大祭司,究竟在盘算什么?
《归虚梦演》第10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