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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泱显然比她平静许多,天钧人对迁方人的所作所为她早有耳闻,只是没想到这些大地上最善良的人群,依旧在承受着这样的不公,却无法反抗,哪有什么恣意洒脱,昨日交谈时轻描淡写的后背,竟然是世代无休止的欺压,当年将灵识赋予天钧人和丹陆人,是否助长了他们的目空一切。
“老人家,我乃是天钧之王,我代表天钧万千臣民向你们赔罪。”她说着站起来朝两位老人揖手行下大礼,这一拜吓得一旁坐着的汐樾连忙跳起来,连焚祭都坐不住,紧跟着起身站到一旁。
“尊。。。。。。弥泱,你怎可向他们。。。。。。”
这是众神之主,虚无大道,亦受不起这一拜,更何况区区两个凡人,汐樾话音未落,就被弥泱拦住,老农和老妇曾遥见过这样的礼节,乃是天钧人面见官长时所行之礼,面前的人自称是天钧王,却向他们赔礼道歉,惹得两人也有些不知所措,他们哪里知道,若是平日谁无端受着大礼,天地都要为之色变。
“您是天钧王?”老农颤抖着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连称呼都一改,虽然久居迁方,但他们也听闻归来不久的天钧王并非凡人,乃是神明化身,她拥有世间最强大的灵力,可轻易化解一切危难,初见时他就觉得面前年轻的女子气度不凡,似乎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尽管对方极为友善,凭借他数十年接触了无数人的经验来看,依旧能看出这不是普通人,只是未想到,这竟然是传闻中的天钧王。
“是的,我就是天钧王。”弥泱回答道,眉间盛起一阵淡淡的王者之气,令人不敢直视。
不管有多么恨天钧人,对这个神明化身的王,他们只有敬畏,老农和老妇屈膝正要跪拜,却被一股力量托住,无法弯下膝盖,这是天钧的王施法让他们免去这些礼节,战战兢兢的两人屏住呼吸,紧张的揉捏着双手,心脏扑通直跳。
“只是我有一事不明。”弥泱想起姬恒所说,迁方人分明是自愿留在天钧,若真是遭受如此待遇,他们为何不离开那里,“天钧人早在百年前便已不再奴役迁方人,你们若是无法忍受,为何不离开天钧回到故土?”算起来,单云都城内的迁方人后裔就有数万,还不算扎根于天钧其他市镇的遗民。
“若能得归,谁不想早日归来,只是返回故土需经过渺妄川,川内只有昧谷一段可通行,谷内烈火燃烧,我等哪有能力通过。”老农回答道。
“那你们是如何回来的?”焚祭深知凡人之力,南北两端的川水湍急,暗礁密布,难以通行,而昧谷之火,才灭了两月,这两位老人返回迁方已有数十年,莫非除了渺妄川,还有不为人知的通道。
“寒冬时节,我们顺着北边的川流回来的,侥幸捡得一条性命。”老农在桌上比划着,冬季北部的川水流速放缓,若是有足够的胆量,倒可尝试渡川。
既然烬火已灭,封川结界未成,所有人皆可从昧谷内渡船,弥泱思忖片刻,说道:“待我回云都后,所有迁方人可自行决定去留,我会让官府给返乡者备好钱粮,让他们一路无忧。”她无法说出给予迁方人后裔和天钧人同等待遇的话,即便律令如此,然而很多在人们心中扎根的东西,不会因为一条律令而改变。
这道王命对于两人来说已经太迟,但对于滞留在天钧的迁方人来说为时不晚,自从他们可以返回故土,回到这片祖辈们生活的乐土上繁衍生息,不再受外族欺压,因此两人依旧感恩这道迟来的王命。
“还有一事,你们口中的神明,不过是个妖孽之徒,我已将其惩处,此后你们无需再向他供奉什么。”她顿了片刻,继续说道,此事如果不挑破,一段时间后,不知巽泽畔要堆积多少逝去之人的尸身。
惊诧的疑云在老农脸上凝聚片刻,随即散去,继而是说不出的畅快释然,似乎这是一个喜闻乐见的消息,神明不复存在倒是如了他们所愿,与之前恭敬的态度大相径庭,这样完全相左的神色居然因为同样的事情出现在同一个人脸上,这倒是叫人啧啧称奇。
“这座大山终于翻了,太好了。”老妇不似老农那般沉稳,喜形于色,仿佛释放了压在心头几十年的情绪。
这倒是把三人搞得一头雾水,汐樾不知情,弥泱和焚祭却见识过这些人族对他们口中那位神明是何等尊崇,甚至不容许自己说一句不敬的话,这短短一日,不仅毫无尊崇可言,还大有渴求那位神明一了百了之势。
自知态度转变太大,老妇忙向三人解释,虽然尊那人为神明,但他们打心底里畏惧他,曾经数次威胁,不照他所说的做,就会给迁方人带来灾难,并且不允许他们把真相说出去,迁方人虽然不满,碍于自身不能修炼法术,只能低头,忍气吞声,现在既然已无神明,终于可以直抒胸臆,将心中的积怨说出。
弥泱和焚祭只是微微一笑,凡人敬畏神明,却也从心底忌惮神明,祈求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祇给予他们平和安宁,也害怕神明一怒便降罪人间,因此无论心中有多少不满,都要装出一副虔诚的模样,命运使然,让这些渺小的人族有多少身不由己。汐樾却对这种两面三刀的行为嗤之以鼻,人族多少有些唯唯诺诺和恃强凌弱,这本就令她不喜,更何况面前的两人满口谎言欺骗神族。
“那就劳烦二老将此事告知附近之人,我等不再叨扰,告辞。”弥泱说着朝两人拱拱手,转身就要离开,老妇说了些挽留的话,却也只是客套,他们身份有别,注定不是一路人。
三人走走停停,不知怎的,又走到了巽泽附近,看到依然跟在身后的人,弥泱停住脚步,玩味的眯起眼睛,焚祭到也明白,一闪身,消失在两人跟前,只是轻飘飘抛下一句自己先回溟海去看看者夜,做一个多余人被嫌弃的滋味儿,可没那么好受。
“弥泱,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当初垠渊为何如此丧心病狂?”焚祭刚一走远,汐樾就打开话匣子,拉着弥泱的手连连发问,这三千年来,太多疑问充斥在她脑海中。
自己修改了命轮,为何她还会记得这些,转念一想,她身上有自己的神力,恍惚中能感知自己记忆中的一切,因此就算记得也不足为奇,这得好好解释一番,否则这位与自己最是要好的神君,日后不知该有多厌恶垠渊,弥泱想着,便拉着汐樾坐下。
并没有一言半语,她只是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元神处,让她感受着自己意识内的一切,不多时,垠渊的过往被汐樾看得清清楚楚,想不到那个离开玄墟多年的神祇身上,居然发生了那样的故事,只是作为尊贵的神族副主,竟然如此作践自己,汐樾不屑的垂下眼角,她此时更关心眼前的人,好歹也是世间最尊贵的神祇,竟然如此不爱惜自己。
“那你现在?”那些模糊的画面又出现在眼前,汐樾不敢开口询问,潜意识里总觉得那些会变成现实。
《归虚梦演》第210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