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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将她的话听在心里,心中微微一动。居然不只是他无法理解,连她自己也想不明白么。
他忽然觉得,困扰他们两人的,或许从头至尾,都是同一个问题。
萧问渊眉宇间微微一肃,向她解释道:“这次作乱的是前朝七皇子乱党同西域的一些势力,明日有西域使团来临,或许有些关系,近日不太平静,你就安然养病,莫要再折腾自己的身子了。”
听到前半句话时,宋秋觅还没有什么反应,到了下半句,她就有些不愿了:“好不容易来次围场,圣上忍心将我困在营帐内,我只是出去走走,不做什么剧烈运动,也不去任何偏远位置,这样也不行么?”
帝王本想下意识拒绝,但看见她渴盼的双眸,里面仿佛闪烁着星子,直直地望向他,往日里杀伐果断的帝王,就再也说不出来任何拒绝的话了,下意识地,就不想看到她眼里的光熄灭,也不想看到她的面上,露出任何失望的神情。
于是沉思片刻,折中道:“那你这几日,勿要离开核心地带,朕另外派太医锦衣卫随同跟着你,以免出了差错。”
说完以后,想到了什么,又立即补充道:“但无论如何,明日里你都得在营帐内好好躺着,其他事日后再说,你手上的伤头日防感染很是重要,开不得玩笑。”
这样一来,勉强在宋秋觅的接受范围内,不过她还是有些小小的失落:“听说明日是冬狩开猎之日,那岂不是见不到开猎之日的盛景了。”
每逢冬狩开猎之日,都须由帝王先行挽弓搭箭,射下头箭,随即万人驰马开猎,以此作为盛会的开场。
而帝王射下的头箭猎物通常会作为彩头,作为嘉奖狩猎中拔得头筹者的奖赏,以为至高无上的荣耀。
她说话的时候,萧问渊恰好垂首,托起她放于床侧的手,查看绷带是否还系紧着,听见她这般一说,接口道:“朕年年来此,早已倦了,实则无甚好玩的,你若是好奇,明年亦可观看。”
他将她的手轻轻放下去,笑了笑:“或者朕将今年的彩头赏给你,作为赏玩之物,也可纾解一下沉郁心情。”
宋秋觅吓了一下:“圣上这般以公济私,不太好吧,妾身怎么担得起。”
这时她才注意到了方才帝王捧着她的手看了许久,于是,没被绷带缠绕的指尖微蜷,在看不见的地方染上了浅淡红意。
萧问渊听了她的担忧,眉目浅淡,无所谓地道:“向来也没有规定,说要将开猎头一箭的猎物给谁,只是往年朕懒得分配,由他们猜来猜去,便干脆作为了彩头。”
这样一说,确实像是以他性格做的出来的事。但……听说往年的彩头皆是鹰隼,帝王将之送给她,难道要制成模型,摆在卧房?
旁人怎么想先不提,这样未免也太怪了些,于是她斟酌着出口:“可妾身实在对那等猛禽不太感兴趣,也怕辜负了圣上好意。”她说得诚恳,有一大半是真心流露。
萧问渊侧过来看看她的神情,忽笑道:“朕知道了,你安心养伤就好,这些零碎的琐事,实在不用你来操心。”
他眉目温淡,看上去好像没有非要坚持,宋秋觅心中略略松了一口气,却还是有点直觉上的不放心。但既他这般说了,她也不好继续追问,于是只是松泛了身子,更加放松地躺着,方才略有些紧绷的心此刻也一同舒展开来。
因着她没再回话,两人之间寂静了一瞬,在着宁静的空隙里,宋秋觅总算有空,去理清自己自醒来以后就一直有些杂乱的心绪。
半晌后,她缓缓开口:“先前陛下问我为何那帮莽撞,那时我有些答不上来,因自己也没有弄明白,但现在我似是有些清楚了。”
她顿了一顿,接着说道:“圣上与我无亲无故,却一直在帮助我,待我好,虽我和圣上有着所谓的契约,但我一直都知道,那不过是我单方向地得到好处罢了,这些时日,也让我认识到,没有我,圣上一样可以做到某些事情。”
萧问渊没想到她会突然这般说,眸光微微地一凝,却没有打断她的话。
“圣上这般或许是因着我父亲的关系,又或许是因着您一时的乐趣,但都不重要,无论您如何想,您都切切实实地帮助到了我,开阔了我的眼界,令我拥有了从前从未拥有过的人生,见识到了许多原本一辈子也接触不到的风景。这比有些空洞虚无的承诺要好得多,虽然言语上说的好听,但是却从未兑现过。”
宋秋觅最后一句话暗指的是萧祁,他与她青梅竹马,因南安郡王府和国公府的长辈渊源,自幼一起长大,他曾向她许下过无数动听的誓言,但最后实现的,却寥寥无几。
“圣上,妾身是真的很感激您。”她饱含着最真挚的心,说出了这句话,说话的时候,她抬首,深深地注视着萧问渊。
萧问渊第一次面对她这般灼热的眼神,甚至觉得脸都有些被烫到了般,竟隐隐有些承受不住。
从前面对过尸山血海,修罗炼狱般场景也依旧面不改色的他,此刻竟微微侧脸停顿了一番,才重新转首回来与她对视。
望进她如秋水般碧波荡漾,清澈见底的眸子,他难得地觉得喉口有些干涩。
帝王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心绪,被宋秋觅三言两语撩拨起来,反而更加杂乱了。
被她如此珍而重之地感激,本来,他至少也该生起一种名为高兴的情绪的,但此刻心中却并没有找寻到喜悦。
反而有些略微的烦闷,闷闷地堵在胸口,他似乎隐隐想从她的口中听到别的什么话,但她又偏在那里,不再说了。
喉结滚动了一下,帝王垂眸而下,刚欲说些什么,只听宋秋觅再次出声:“先有香草美人,君臣得宜的典故,后有请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的名篇千古传诵,妾身幼时诵读时,还颇有些不衤糀解,是什么能让他们这般敬仰主君以至于不顾生命,如今算是明了,士为知己者死,不过如此。”
她的声音平日里纤美动听,清脆悦耳,此时却染着浓重的情感,甚至带上了点颤音,说到一半的时候,还差点没接过气来,停顿了一会儿。
宋秋觅微微地斜倚起身子,用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拉住了萧问渊的袖口,因着话语间说得激动,都没注意在其间握上了他的手,萧问渊没有动弹,她便也没有发觉,一直握着。
她手心的热意很是滚烫,就好像风寒发热的人一样,顺着两人相接的皮肤,往萧问渊身上传导而去,帝王的手心被她烫得发热,心里的一半亦是相同的温度,但另一半却像是被放在寒风中置了一夜一般,冷得惊人。
“妾身细细想来,当时冲上前去,当是本能反应,妾身脑子里还没有回转过来,身子却依然先做出了抉择,或许圣上您有众多人在暗处随同保护,但在当时的妾身的眼里,您就是孤身一人,暴露在危险之中。”
《新婚当夜我醒悟了讲的什么》第40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