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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到了弗里德里希不在的地方。同样的日常里,却失去了身边的人,这种感觉极难受。

安德娅不可控制地想起弗里德里希。

此刻的他也会在想她吗?也会希望餐桌上有她的身影吗?现在他一定已经到家了,但是会留多久,又会被调派去哪里,这些她都不知道。不能写信给他,不能见面,她唯一能做的事便只剩下想他了。泪水落在盘子上,安德娅伸手擦了擦,继续一口又一口把食物吞进去,尝试赶走脑海里一堆胡言乱语。

午后,安德娅换了身衣服,准备到公寓那边拿些食物和柴回来。然而,踏出门时,她却有些犹豫了。

巴黎不大,她们住的街区更是很小,站在街头时,一眼便可眺望到尾。要是碰到了妈妈和玛丽安,她又该如何是好……。应该是上前打招呼,还是装作不认识擦肩而过?

可是,安德娅没有这个机会找到答案,因为在走过去的路上,她都没有遇见她们。到底是失望或是松了一口气,她也说不上来。

安德娅捧着几个纸袋,在阳光之下,终于真正地再次踏上熟悉的街道。她不再躲闪,仰起头,环视周围。这里好像比之前更安静了,以往偶尔都能见到小孩跑出来玩闹,又或者有几个老太太坐在椅子上晒太阳,现在却颇有点鸦雀无声的感觉。家家户户紧闭的帘子也让她分不清到底是他们不愿意与世界再有交流,还是她误入了无人之境。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抄了小路,绕过去看那幢乳白色的房子。如今花团已经残败,杂草丛生,只是在里面却有雪花莲属冒出来,虽然凋零,但还是有一丝生命力。安德娅驻足片刻,摘下几朵花儿,放进口袋里,才抬腿离开。

然后,安德娅绕到了那条熟悉的大街,只是这次,她只是躲在转角处,不远不近地看着生活了十几年的后院,以及在窗户那条小小缝隙中若隐若现的身影。

她还是不能洒脱地放下。

事实上,她们谁都没有错。

在她眼中,活着是最重要的,为了活着,她可以舍弃一切,包括尊严;可是在妈妈和玛丽安眼中,她们宁愿饿死,也不愿投进敌人的怀抱。至于那时候妈妈是知道或者不知道,她都觉得没有意义了。那天的大雨滂沱和脸上火辣辣的痛,她忘不了。在她最需要她们的时候,她们转身离她而去。

玛丽安长高了不少,看上去更瘦削了;妈妈看上去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好像很疲惫。安德娅就这样凝望了一会儿,偶然看到自己的呼吸在面前化作了白雾,消散在半空,她们的身影又再重新出现在她眼前。

安德娅咬着唇,直到尝到了一丝铁锈味才停下来,然后走到后院里,放下两个纸袋,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文啦~会是he哒!

还是那句,严禁任何形式的参考、借鉴、抄袭,哪怕是文案也不可以,我辛辛苦苦逐只字写出来不是给别人拿来当模版的。

第39章我能做的事

自从那天在后院门前放下两个纸袋后,安德娅便没有再去看望过她们了,此后也只是拜托阿黛尔把多余的食物送到她们家里,没有再多说过一句话。

安德娅总是觉得妈妈和玛丽安或多或少知道她回来了。只是无论如何,她的骄傲都不容许自己在她们面前低下头来认错,因为只要低下头来,就会证明她所做的事情都是错的,而这两年来与弗里德里希的一切都算不上什么,全都会成了一场错误。

安德娅不愿意如此。以前她只是希望活下去,却不知为何,现在她希望活下去能再遇弗里德里希,与他在没有战争的世界继续生活。所以遇见弗里德里希,与他度过的时光,是她最珍视、也是现在唯一能够让她得以慰借的回忆。

回到巴黎的日子一天天重复且平淡地过着,安德娅又变回了芸芸众生的一员,咬紧牙关撑过难熬的冬日。然而融雪不久后便又降雪,反反覆覆,粮食和电力依旧短缺,偶尔还会听到战斗机的轰鸣声和并不太真切的枪声。

每当晚上闭上眼睛时,她才可以松一口气。终于又熬过一天了。时间便在这样的日子缓缓流逝,直到二月上旬,安德娅才久违地听到稍微让人振奋的消息。

“1943年2月2日,被围困在斯大林格勒城北的纳綷第十一军残部宣布投降……歼灭敌军十四万余人,俘虏近十万人……”

房间帘子全被拉上,只有几缕阳光透进来,安德娅缩坐在角落,手中紧紧攥住冰冷机械,把耳朵贴了过去喇叭处,听着断断续续的男声从无线电传出。虽然声音很轻,却也能听得出雀跃和宽慰。

她的心脏噗通噗通地跳着,哪怕身边并没有人,音量也调得极低,她还是害怕突然之间会有人闯进来,然后发现她在听这些不被允许的广播。

在男人说完“取得了胜利”的时候,安德娅伸手把无线电关掉了,刹那间房间里只剩下她久久未能平复的呼吸声。就像几十尺厚的寒冰终于有一丝裂缝,乌云密布的天空终于透出一缕阳光,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一根稻草。

安德娅似乎可以试着想像,也许战争会有完结的一天,她的生活可以回到从前,在阳光下肆意玩乐奔跑,无拘无束,也没有恐惧。

她闭上眼睛,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

然而,只是几秒过后,弗里德里希的身影便浮现在她的脑海里。临别时他眼睛里的忧伤清晰地印在她的记忆里,她忍不住想如果弗里德里希也在那场战役呢?如果他也被俘虏或者是伤员之一?如果他……已经死了呢?

几乎没有人会为他们的离逝而伤心,更希望这些邪恶的人能死得愈多愈好,安德娅也痛恨纳綷,也不太关心大多数德国人的命运,只是那人是弗里德里希,她才会格外在乎。

她已经许久没有听到弗里德里希的消息,当然,也只有汉斯会为她带来他的消息。

分别的两个星期后,安德娅在左岸碰见了汉斯。那日天空阴沉沉的,河岸的冷风刮得她脸颊生痛,汉斯与她坐在长椅上,看着已结成冰的河道。汉斯手里拿着信,轻轻一笑,递到安德娅面前,“我想这不是给我的,毕竟我也不想知道他最近吃了什么做了什么,当然我也是关心他的,只是我不用知道得那么详细。”

安德娅接过信封,把纸张展开,细细地读起来。纸上写着一手漂亮工整的字,说着他已经回到家里,一切也都还好,他也久违地见到养了好几年的宠物狗;每天晚上他都会独自坐在房间的露台,就那样吹着风看着雪,直到冷得手指僵硬才走回房间;不过,一切都很好。

风把纸张吹得习习作响,安德娅把它叠好,最后看了眼,把它还给了汉斯,轻声道:“谢谢。”

汉斯却是摆了摆手,笑着叹了口气:“算了,我法语不好,看不太懂,你留着吧。”

安德娅抿着唇,指尖摩挲着那张纸,片刻后才道:“谢谢你,汉斯。”

《巴黎女孩什么意思》第56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