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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娅把手搭在了弗里德里希的手上,他微微用力一拉,便把她带起来了,奏呜曲在他们身后响起,弗里德里希却拉着她在跳华尔兹的舞步,一时极快,一时却极慢。他揽着她的腰弯下身,又带着她不停旋转,把她拉进怀中,又把她轻柔地推出去,再拉回来时却不知是谁的脚步打乱了,安德娅的腿踩在了弗里德里希的脚上,两人的步伐像是瞬间缠上了白纱,纠缠不清,剪不断,理还乱,顷刻间他们便摔落在软绵的沙发上,身体贴着身体。
“看来这是个坏主意呀。”安德娅埋在她胸口,两只手环着他的腰,带着笑意道。
“是吗?”弗里德里希将她勾过,轻抚她的发丝,神情带点不羁,张扬笑道,“我觉得好得很。没有什么能拘束我们,不是吗?”
“好好好。”安德娅噗哧一笑,软软地埋在他的臂弯中,眨着眼睛看他,“你要跳什么我都陪你跳。”
“真的吗?”他低声问。
“直至天明。”她也低声答。
今夜月色正好,柔和的光华落在他们身上,银辉圣洁高雅,不掺一丝杂质,骤然一看,便觉得此刻他们是被上天眷顾之人,而脸上的笑容,无比耀眼。
这一夜,是永恒。
周日早上寒流终于过去,德朗西无间断的小雪也停下了,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驱走了久久不散的寒意,天气开始变得稍微暖和起来。安德娅走下楼时便看到弗里德里希在饭厅里,他穿着菱格的羊绒毛衣和黑色长裤,头发随意地拨在脑后,手上端着刚煮好早餐,瞥了她一眼,笑着问:“今天要出去走走吗?天气很好。”
“今天不用值班吗?”安德娅怔了片刻,轻轻地道。她当然不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不会天真地相信只要离开巴黎一切都会好起来,所谓逃走,其实只是从一个牢笼逃去另一个牢笼,但是在这里至少没有那么煎熬,没有时时刻刻都在巡逻的德军,没有红磨坊的靡靡之音,更没有认识她的人对她指指点点。
在这里,她是自由的。
可是弗里德里希却不是,他仍有责任需要背负。
“休假。”他耸耸肩轻松地道,眸光却在垂下眼帘时暗淡了一瞬间,很快便回复了平素的慵懒之姿,在她鬓边落下一个吻,“如果你想,我们可以去树林那边逛一逛。”
“好。”她抚摸着他的头发,头抵在他的肩上,静静待在他的怀中,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午后的阳光更明媚耀眼,地上的积雪化掉了不少,班驳的剪影落在地上,有点眼花缭乱。林中只剩下一层薄薄的雪花,踩在上面窸窸窣窣的,却也不会打滑,安德娅穿着毛绒大衣拉着弗里德里希的手慢慢地走着,脚步难得地带点轻快。四周杳无人烟,一片平和,安德娅忽然狡黠一笑,脚步愈走愈快,然后迈起脚步,大步地奔跑起来。她分辨不清林中的道路,只是一直向前跑,直到自己喘不过气来才扶着树木停下来。转身一看,弗里德里希气息平稳,只是双颊被冷风刮得有点红。
“跑去哪儿?”他伸手拨开她粘在脸上的发丝,倚在树上看她,他的衣服沾了不少落雪,却丝毫不显狼狈,眉稍间都带着快意。
安德娅一挑眉,没有回答,拨了拨地上的雪花便坐下了,却又一把被弗里德里希捞起,“地上冷,生病就麻烦了。”
“不然坐在哪里?”她摇了摇他的衣袖,声音中带点撒娇,眸中也带点委屈。
弗里德里希想了想,好像是第一次看到她流露出这种情绪,一个普通少女对着喜欢的人该有的神态。他笑叹了口气,弯下腰仔细地把草地上的雪拨干净,然后把自己的大衣脱下铺在上面,“坐吧。”
安德娅双颊有点红,心中泛起一阵阵波澜,“你不冷吗?”
“不冷。”他随意地坐在她身旁,却不料下一刻安德娅把围巾仔细地绕在他的颈上,小心翼翼,似是对待珍宝一样。
许久以前,他的母亲也会在冬日替他系上围巾,然后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吻让他早些回家。那时的她温柔和蔼,眸中的爱意表露无遗,然而后来的她却与父亲一样疯狂,满口血纯论,他们看他的眼神总是恨铁不成钢,彷佛恨不得让他拿枪立马杀死犹太人。其实父亲也的确那样做了,他被派去的任务便有他的手笔,弗里德里希记得那年冬夜父亲站在壁炉旁,一把烧掉他与好友们的合照,冷漠地道,怜悯之心并不会使你强大,第三帝国也不需要软弱的人。
他要证明自己的价值,否则等待他的只要死亡。
可是,他不想死。
“还说不冷。”她温热的手贴在他的脸颊,擦了擦,额头抵着他,“你也不要生病。”
弗里德里希看着明眸皓齿的女孩,回忆碎落成片,他捉住了她的手,温柔一笑,“你想听口琴吗?”
“可以吗?”她想起了在他枕头下的那张照片,那似是一段无法言说的过往。
他没有回答,只是从口袋中掏出一把银色刻着花纹的口琴,放到嘴边,慢慢地吹奏起来。
每晚九点五十五分定点播放的歌曲响起,旋律在林中碰撞,落在他们身上,萦绕不散。
“在军营之前
在大门之前
有着一盏灯
至今依然点着
我们要在那里再见一面
就站在那座灯下
正如从前,莉莉玛莲
正如从前,莉莉玛莲
《巴黎女子肖像》第34章(第1/2页)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