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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柳枝嫩绿,风吹过窗帘,把后排隔绝成一个小小的空间,她将自己藏在里面看小说,看累了就把书搭在脸上睡一小会儿。
慢慢地,她开始适应,这短暂安静会令她产生了一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错觉。
快下课的时候,班里打完球的男生会一窝蜂进来,一边喝水一边讨论刚才的比赛,再互相谩骂几句,好几次罗宁都被他们吵醒,睡眼惺忪地瞧着这些人。
害怕作文课也是相似的原因,写作作业完成之后,语文老师会让同桌互相批改作文,改完还要在下面签上名,打上分数之后上交。
罗宁没有同桌,无法批改别人的作文,自己作文的批改处总不能署上自己的姓名,当她为此烦恼的时候,就去找到当时担任语文课代表的郑欣宜。
她比罗宁想象中的好说话,面对罗宁的困难,很爽快地把自己和罗宁作文交换:“以后你改我的就是。”
罗宁有些受宠若惊,看着留在郑欣宜手中的两份作文,一份她的,一份郑欣宜同桌的,有点担忧:“你要改两份吗?会不会太麻烦?”
“不麻烦。”对方很客气。
罗宁便很认真的去批改,她在当时的年纪认为文品即人品,某种程度上也很欣赏郑欣宜的文章。
如果说自己写文章的时候总喜欢另辟蹊径,力求不落俗套,那郑欣宜就是另外一种相反的极端。
她热爱命题作文,更喜欢带着镣铐去跳舞,字迹娟秀文风清丽。罗宁在她每一个段落之下都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给的分数也不低,同时也期待着对方给自己的评价。
等作文本发下来的时候,罗宁就明白郑欣宜口中的那句“不麻烦”是什么意思了。
因为批改处签的是另外一个人的大名,碳素笔在绿色格子稿纸上划出笔走龙蛇、力透纸背的三个大字——
李煜安。
罗宁对这个人实在不熟悉,也没说过话,但是他分数给得高,批改也认真,还会写上一些诙谐的批注。
比如罗宁写了一篇叙事文,讲述她小时候被父母逼着练琴时候的痛苦,李煜安会把一些句子圈出来,在旁边写下“深有同感”,后面跟了三个感叹号表示强烈认同。
写议论文的时候,他去圈出来结尾,在旁边自言自语写道“能否借鉴?月考急用。”
像读小说时候在旁边随手写下的碎碎念,罗宁觉得挺有意思,所以每次发下作文本的时候,她也是逐句逐字的读完。
给罗宁作文高分的不止李煜安一人,还有语文老师,那个接近四十岁的中年女人,时常穿着一件印有米老鼠图案的毛衣,身形瘦弱,她面色柔和,很少在班里发脾气。
高一下半学期,罗宁的成绩也没有多大起色,但总归不在班里吊车尾了,所有的科目里能算上亮眼的,也只有语文这一个学科。语文老师也认为她作文写得好,讲课时有几次提起过她的名字。
从小到大罗宁的父母都吝啬于表达,面对夸奖,她的第一反应是羞耻和躲避。
班里的大多数同学对于老师口中“语文成绩好”的罗宁印象浅薄,听到之后最多在脑海搜寻一下这个日常沉默寡言的女同学的记忆,随后也就抛之脑后了。
郑欣宜与他们不同,或许是同罗宁打过几次交道,她会在老师提及她名字的那一瞬间,在教室前排忽然回头,她的目光精准越过整个班级,和被老师点名正不知所措的罗宁隔空遥遥对视。
罗宁看不太懂她眼神的含义,只能扯动嘴角对她笑笑,对方也回应她一个意味不明的笑,随后飞快地转回身子。
高二新学期开学,按理应该文理分班,但实验班一直默认是理科班,文理分科实际上对他们没有影响。
语文老师将罗宁叫到办公室,没有多问她的意见,就将语文课代表的职位帽子戴在了她头上。班主任在一旁也鼓励她,让她把学习语文的劲头也分给其他学科一点。
罗宁强压下心里的不安,很想说学习也看天分,自己语文好也是因为爱看书,和学习劲头扯不上什么关系。
至于曾经担任课代表的郑欣宜,班主任则给她了一个文艺文员的轻松职位。
罗宁想,自己如果是郑欣宜,一直以来担任的职务被换成了闲差,心里多多少少也会有些不舒服。
嘉裕中学的高中生很少去玩明面上的霸凌,所谓把人堵在厕所里揪头发踹肚子那一套,对快要成年的她们来讲,是粗鲁且不上台面的。她们懂比物理伤害更让人如坐针毡的方法,只有女孩子之间一个眼神才能体会的心领神会,那就是背地里的孤立。
罗宁之前在班级里早已习惯于独来独往,但是经历过课代表换届之后,才感受到真正意义上的“孤独”。她虽然甚少与旁人交流,但也不是完全不说话,自从当了语文课代表,班里的大多数女生竟都不约而同地视她为空气。
《夜莺不来晋江》第17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