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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话有点狠了,李澈也不恼,眯眼笑道:“当然不是。干多干少都是我愿意或不愿意,没有人可以逼我。”
李暮然看了他一眼,沈默半晌,低声道:“先睡吧,我去看你妹妹。”
“等等。”李澈顺手摘下近视镜,莞尔道:“帮我带杯玛歌红亭上来。”
李暮然起身往门外走去,这是每天例行要做的查房,小时候是怕他们从床上滚下去或者做噩梦什麽的,後来久而久之,晚上不去看一眼就放不下心。先下了二楼,拿万能卡刷开房门,缓步走进内室,李嫣然的床和她的哥哥们一样大,女孩小小的身体微微鼓起,柔柔软软,婴儿肥的脸上几缕发随著呼吸上下颤动。
李暮然伸手拂开她的发,温柔的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人注意的到,这个杀伐决断的男人在这一刻,眼神里的柔软。女孩翻了个身,把李暮然的胳膊当成娃娃抱在怀里,小声道:“涂涂,大耳朵涂涂。”
他不易察觉的一笑,摸了摸嫣然的头发,轻轻抽出自己的手,把她踹到床下的巨型玩偶拿上来放进她怀里,重新走出了房间。隔壁是阿澈的房间,基本上是没什麽人气,他平时都宿在自己那里。
直接走进灼然的房间,他还没有睡,斜靠在大床上,淡淡的盯著漆黑的夜色,手上拿著红酒。李暮然微微叹了口气,淡道:“灼然,躺下,闭眼。”
李灼然缓缓转过头看他,神色寡淡,面无表情的道:“哥,我睡不著。”
那一瞬间,李暮然心里狠狠的一痛,恍惚间,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灼然想写一副百寿字给他母亲做礼物,写了三天三夜,小胳膊都抬不起来了,李暮然进书房抱他回卧室睡觉的时候他都会趴在自己肩头上,小声又别扭地道:“哥,我手疼。”
就算是十年前的他……凭自己的本事考到MIT是那麽艰辛,那些寒窗苦读的日子,那些几乎要被逼疯的日子,灼然都是疲惫的放下笔,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对他道:“哥,我累了。”
那个小小的,孤寂的,疲惫的,剪影仍然多年聚在他心头不曾远去。
李暮然走进内室,摸了摸他凌乱的发,淡淡道:“阿七,哥给你讲故事麽?”
闻言,李灼然轻笑一声,道:“哥,我不是十来岁的时候了,别总拿这一套哄我。我每天做些什麽,被几个人骗,骗了几个人,你是比我自己都要清楚的,放心,我有数。”
李暮然道:“你有数就好。我不对付那个人,一切,你自己处理好。”
他心里清楚,灼然不会舍得的,他一向是个容易心软的孩子。
出了门,往前走两步就是皓然的房间。皓然睡得很好,後背朝上,呈大字形,被子都被踢在脚下。他微微蹙眉,抬手揽住皓然的脖子,把他的头移到枕头上,然後盖回被子。
“别碰我,困……”他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死活拧把赖在床上不肯好好睡。
李暮然不著痕迹得叹了口气,低声道:“皓然,乖,躺好了再睡。”
皓然一只手抱著被角,闭著眼睛傻笑两声,嗫嚅道:“你真美,嘿嘿,阿樨你比我家阿澈长得还漂亮……”
闻言,李暮然手腕一抖,终於是摇了摇头,摸著他的额头低声道:“阿澈是拿来让你那麽比的麽?”
出了门,没有进李傲然的房间,他知道,苏星河会比他照顾得周全。直接上了三楼,他的第四个妹妹,莫然很多年没有回过家了,当年莫然拿著警校的全优奖回家,抱著他的肩膀没完没了地笑,朗声道:“大哥,你知道吗,我要做这个世界上最优秀,最正义的警察!”
莫然本来是最优秀的枪手,最敢於冲到第一线的国际刑警。但是,就在两年前,在一次高危任务中,高层为了立功,竟然罔顾人质的生命安全。莫然决意辞职不干,灰头土脸的回到家,和他说:“大哥,我不要做警察了。给我八年时间,我会为你开拓出美洲市场最权威的保镖集团。”
他不能说什麽,只能摸摸妹妹的头发,道:“不要勉强自己。”
莫然摇摇头,然後离开了,哪怕是逢年过节也没回来过,那麽多年,唯一知道的就是,李氏财阀的保镖产业由空白一跃成为了垄断美洲市场的代言人。
李暮然走进李绮绿的房间,她一身黑色的肃静和服,畏寒的睡在大床一角,缩著腿和肩,怀中抱著一个黑白相框,眼睑下晕著睫毛膏的颜色,显然是刚哭过。
那张照片,是绮绿最爱的男人。日本医疗产业大亨的长公子,之澜静。在李暮然掌握李氏大权的这几年,他唯一输过的一次,就是输给了之澜静。当年,自己沈默的坐在谈判桌对面,之澜静无声微笑,镜片下的眼眸如同一片死水,他淡淡道:“李先生,我什麽也不要,但是,作为我让你四个小时对李氏控股无能为力的奖品,给我你李家最美丽的东西。”
李家最美丽的东西?是什麽?大厅里那个真品宋朝玉瓶,还是爷爷屋子里的洛神赋图?
之澜静微笑道:“我要以八抬大轿,千亩之地,万两白银,十里红妆,迎娶李三小姐。”
他本不想,就算拼个两败俱伤也不肯牺牲自己亲妹妹的幸福,但是绮绿听说後,甚至很愉悦的笑了起来,十八岁的绮绿,娇俏美丽,笑道:“大哥,别担心了,我倒是要看看,敢说出这种话的男人是个什麽样子,我嫁了!”
那时绮绿还在读书,之澜静也纵著她,上下照顾无一不周,不管平时有多忙,一定会亲自去接绮绿上下学,那几年,更是陪著绮绿走遍了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
绮绿曾经说过,这辈子,只有静对我微笑的时候,我才觉得做女人是那麽幸福。
之澜静死於肝癌。那种劳累过度会得的病,最後那几个月,他执意不住医院,和绮绿呆在轻井泽的别墅里,每天插很多管子,也依旧摸著绮绿的头发微笑。
他离开的时候痛苦得青筋都出来了,但仍旧勉力抬手摸著绮绿的发道:“阿绿,你是我见过,最美丽的……我知道你哥哥不好对付,但还是任性,想娶到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所有的事,心无挂碍的,回到你哥哥身边去吧,什麽……都不用担心。”
之澜静用他的余力解决了集团内的一切纠纷,把所有动产不动产都留给了李绮绿而没有任何绑定条件,外加之澜财团百分之三的股份。
绮绿看起来像个永动机,她精明,干练,强势,刻薄,坚不可摧,强大如金刚,她是李氏最出色的下一任继承人,但是,李暮然还是只记得,当年那个小女孩从之澜静的灵堂上回来,一头扎进自己怀里,哭得撕心裂肺得喊:“哥哥,我爱他……我爱他啊……我替他去死行不行,哥哥,你无所不能的是不是,你把静给阿绿找回来,找回来啊……找回来……静啊……”
《难得认真一次却输得这么彻底》第39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