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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宝又窝在自己的屋子里悄悄睡了两日。冷眼看阿娇像是对那日宴会之事并不知情,仆从婢女等对自己言行与往常并无二致,这才放了心,开始出来走动。她原本高瞻远瞩愿意去做舞姬,便是为了能有一日遇着前日那样的机会,只是心思被锦延看破,三番两次被坏事,终于晓得此路不通,心中又着实厌恶香云等人,便不再去练舞了。好在有阿娇,谁也未曾来找过她麻烦。
阿宝既不去练舞,每日里的时间便多了许多,从早到晚,便独自一人在花园内发发呆,叹叹气。每每遇着长安,出于习惯,想上前去诉一番苦,便又想起这一阵子委实没有可以称得上为委屈的委屈,而心中真正的烦恼,却又是不足为外人道的。这一段时日,便是与长安也无甚话好说了。
这一日,锦延早起练剑,一套剑法练完回来,阿娇还是未起身,倒是阿宝住的西厢房的雕花窗已经半开,从窗内飘出一股烤红薯的香甜味儿,阿宝与桑果两人正在唧唧哝哝说话。锦延提剑慢慢踱至西厢房窗外。果然,阿宝正坐在榻上,拥着被子吃烤红薯。此时像是还未梳头洗脸的样子,一把短头发挽成个小小的丸子,顶在头顶。
桑果正斜着身子坐在阿宝脚旁做针线,不知为何忧愁,嘴里长叹一口气,道:“……他进出总从咱们门前经过,好生叫人害怕。天长日久,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
阿宝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的是:“你当我没与阿娇说过么?我也晓得不好长久地住在这藏娇楼里,我已趁着她高兴时说过两回了,但她却是一味装糊涂,要么根本不答茬,你叫我有什么办法?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桑果欣慰道:“好小姐,你总算是懂事了。”忽然又双目圆睁,“你怎么好跟着那些糊涂人一起称呼二小姐的住处为‘藏娇楼’?!若是被二小姐知道,只怕又要生气!”
阿宝道:“我觉着人家说的没错,明明就是藏娇楼嘛,唔……应是‘藏娇院’才对。”顿了一顿,又道,“话说镜湖边上那处小院子就不错,虽说破旧了些,但却清净得很,寻常也没有人去,妙的是屋后还有一片竹林。待哪日阿娇不注意,我偷偷收拾了包裹,再悄悄地搬过去,她总不能叫人去将我绑回来。”
桑果问:“你去了,我也要去么?”
阿宝翻了个白眼,道:“那是自然!我到哪里,你也要跟到哪里去!你要做个忠仆,万万不可变节!”又拍了拍手,推桑果道,“你今日烤的红薯倒好吃,再去给我烤几只栗子来吃。”
桑果睨她一眼,道:“你整日无事,却顶会变着花样吃这吃那,倒要叫我在灶房中看脸色、赔小心。”
见阿宝便嘟着嘴不说话,桑果忙又哄道:“莫生气莫生气,我自有办法对付灶房里的厨子,不管什么东西,总是能讨来的。”
阿宝来了劲,问:“哦,什么法子?你倒说给我听听。”
桑果扭扭捏捏道:“我说的那个厨子姓许,在家里弟兄四个,他是老幺,在灶房里人称许老四……”说到这里,便微微红了脸,飞快地抬头看了阿宝一眼,道,“我若想要什么东西,只管跟在他身后不住地叫‘四哥、四哥、四哥’,他烦不过,便会说‘自己去取,自己去取,自己去取’,我便自己去取啦。”
阿宝哈哈笑道:“好样的,不愧是我莫阿宝的关门弟子。你快去叫你的四哥给我烤些栗子来吃。”随即又从针线筐里找出剪刀剪脚趾甲。
锦延暗自闷笑两声,拎着剑走了两步,想想,又退回来,鬼使神差地跨进西厢房的门内。
桑果猛一抬头看见锦延,不由得浑身抖如筛糠,开始“呃——”地打嗝。阿宝忙用被子将自己裹紧,仅露了一个脑袋出来,喝问:“你、你快出去!你怎好进我的屋子?”
“哦,我倒不知,我的府中,竟然还有我不能进的屋子。”锦延说着,长腿一跨,便坐到了阿宝的床沿上,向桑果道,“你出去,不叫不许回来。”
阿宝急的大喊:“桑果你莫走!桑果你留下!”
桑果生平最怕的人便是锦延,此时根本说不出话,仅能看见两个血淋淋的人头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只得一边打着嗝,一边顺着墙慢慢溜到门口去了。
阿宝咬牙发恨道:“好你个忠仆——”
作者有话要说:
☆、莫家阿宝(二十八)
锦延将剑放在榻上,冷哼一声,道:“背后敢编排我,你好大胆子。”
阿宝缩在墙角,软绵绵地威胁道:“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叫我阿娇姐知道了总是不好。你快些走开,我便不去告密。否则,哼哼。”
锦延忽然笑道:“你还戴着我的手串?”
阿宝本不爱这些首饰,觉得累赘,从锦延那里得来这沉香木手串后,起初也只是塞到枕头底下,但那手串醇香延绵不绝,味儿怪好闻的。她觉得若是不戴上,那手串无辜,未免可怜,便又重新找出来戴着。如今听锦延一问,不由得一怔,道:“既然给了我,自然就是我的了。我自己的东西,我如何戴不得?”
锦延又笑了笑,将手伸到她面前,道:“给我的指甲也剪一剪。”
阿宝恼怒:“你家奴仆成百上千,为何要让我做这等事情?”
锦延道:“因为我家不养白吃白喝的奴仆。”
阿宝歪着头略想了想,笑道:“好吧。”从被子里伸出两只手,露出腕上的手串,饶是她脸皮厚,还是红了红脸。她眼珠转了转,在针线筐中挑了一把剪刀,上前拽过锦延的手就要下剪刀。谁料剪刀却被锦延一把抽走,扔到一旁,阿宝一惊,忙抬头看他。
锦延嗤笑道:“好大胆子!竟敢用你剪脚指甲的剪刀来剪我的手。”
阿宝原本是成心的,闻言面不改色,只吐了吐舌头,笑道:“看错了,看错了。”便又不慌不忙地换了一把自己往常用来剪手指甲的小剪刀。
阿宝拉过锦延的手,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圆润,唯独掌心有一排硬硬的茧子。阿宝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他正定定地看着自己,便急忙垂下头,拉起他的一根指头就剪,耳朵连带着脖颈便慢慢地红成一片。
或许是这屋子里烤红薯的香甜味儿太好闻,亦或许是难得安静下来的阿宝显得不那么可恶,锦延觉得稍稍有些恍惚,就在他恍惚的这一瞬间,阿宝猛地抬手,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那把小剪刀狠狠地往他的心口处扎去。
电光火石之间,锦延抬手,生生用手掌挡住了剪刀,剪刀失了准头,但还是扎破他手指皮肉,鲜血便一滴一滴地滴到阿宝的被子上。
阿宝持着剪刀的手腕被他顺势擒住,微微一用力,剪刀随即掉落。
锦延冷笑,目露杀意,一把卡住阿宝的脖子,哑笑道:“你好大胆子!”擒住她手腕的手掌稍稍用力,便听得“咔嚓”一声脆响,阿宝手腕的骨头已是断了。
《今生误》第49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