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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凡洮猛地想起来,当初陈郁陪着单丹阳去陕北的时候,自己和同事们出去,遇上了火灾,正是这个人把自己从屋里救出来的。只是当时自己刚刚失去孩子,痛得晕过去了,同事们都手忙脚乱的,根本就注意不到他。等到家人来了,想起见一见救命恩人了,人却已经不见了。
想到这里,贝凡洮也笑了,“原来是你啊。我还想好好谢谢你呢,没想到等到我家人来的时候,你就不见了。”她看了看他,又说道,“你也是在这里支教吗?真是有缘啊。”那男生点了点头,笑道,“没想到这样巧。”他看了一眼贝凡洮,眼神中似乎带着几分深意,像是想要问什么,但是终究还是没有问出来,转而笑道,“你的东西呢,我帮你拿吧。”贝凡洮连忙摆手说不用,那男生又笑了,“不用客气,我叫徐桥,看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他说着不由分说地拉过贝凡洮的箱子,问道,“还有吗?”贝凡洮摆了摆手,说没有了。他又笑了笑,说道,“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可真少。别的不说,东西就比许多女生少了好多。”贝凡洮将耳畔散下来的头发别到耳后,有些不好意思。她的东西还在后面没有带来呢,只等着冬天需要用了,才让贝妈妈给她寄过来。箱子和背包里都是她眼下的一些必需品,自然不会太多。
徐桥带着她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那里有一辆拖拉机。见贝凡洮许久没上来,徐桥转过头一看,果不其然,身后的贝凡洮带着一脸的惊奇看着眼前的大家伙。徐桥觉得她那样子十分有趣,一下子就笑了出来,对她说道,“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你提了吧。”不等贝凡洮说话,他又说道,“等下还有好一番路程呢。”他将箱子放上拖拉机,对贝凡洮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置,示意她坐上来,“等下我们坐完了拖拉机,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呢。”听见他这样说,贝凡洮连忙在徐桥的帮助下坐了上去,生怕把时间耽搁了一样。
她支教的村子在山的深处。这里远离尘世,十分落后,连电都没有。学校里就她和徐桥两个老师,校长年纪很大了,根本管不过来。见到她的时候,校长还十分欣喜,口中不住地在说,“还好你过来了,还好还好。”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们这里人手实在不够。曾经校长也向上面报告过,说要求分几个老师下来,可是这里条件实在太艰苦了,基本上没有人愿意来。曾经有大学生过来支过教,但是支完后又回去了,没有人愿意留在这里。倒是徐桥,他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学毕业的,更是里面最好的专业,按理说前途无量,他却宁愿放弃国外一流大学研究生入学通知书和知名企业的高薪职位跑过来支教。贝凡洮本来以为他在这里不过只是想要实现以下自己的人生价值,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可是后来在跟他交谈的过程中,贝凡洮却发现他是真的在把这件事情当成事业来做,并且有一直留在这里的打算。她当时有些不解,问徐桥,他却只是笑了笑,像是并不放在心上一样。还是后来,慈祥的校长告诉她,徐桥是这里出来的第一个大学生,大学完了之后他没有留在大城市里,反倒是回来当个平凡又清苦的乡村教师。他父亲早逝,母亲改嫁,是被奶奶拉扯大的,后来奶奶年纪大了,没办法干活儿了,是整个村子里的人把他带大、供他读书的。他后来回来,也算是对他们的一种报答吧。
他这样的人生,是贝凡洮过去的日子里从来没有遇到过的。贝凡洮家世清贵,身边的朋友们几乎都是非富即贵,就算有人家庭条件不好,但是也不至于这样。正是因为如此,贝凡洮对这个宁愿放弃都市生活回来教书的男生又多了几分好感。
41爱情是从好感开始的(二)
第四十五章
整个村子有二十多个学生,她和徐桥两个人分担了小学一年级到初三的所有课程,教学任务算不得重,但是也不轻松。到了这里贝凡洮才觉得自己之前的二十多年时光都浪费了。她念完研究生直接留校了,根本就没有机会去接触外面的世界,更不要说像这样和一群孩子在一起了。这些孩子,虽然没有城里孩子那样有着丰富多彩的课外生活,但是他们的童年生活并不单调。孩子们对她这个从大城市里来的老师非常好,经常教一些她不懂的东西,这里是南方深山的一个小村庄,雨水丰沛。这里虽然物资贫乏,但是百姓们的智慧是无穷的。每当雨后,她就跟着班上的几个学生上山去采地衣。那是一种类似于木耳的植物,只在大雨过后的潮湿干净的石头上长出来。口感鲜嫩滑腻,比起她平常吃到口中的木耳还多了几分雨水的清新,也更加的嫩滑。这些孩子目光清澈,瞳仁乌黑,里面仿佛有着点点星光。他们的童年很短,不像城里孩子那样无忧无虑,每天想的无非就是怎样才能从妈妈手里多要点儿零花钱。他们很早就要肩负起家庭的重任,就算这里年纪最小的孩子,在贝凡洮眼中还只是上幼儿园的年纪,都要在放学后背着比人还高的大背篓,跟着家里稍微大一点儿的孩子去山上割草喂猪。他们虽然贫困,但是并不影响他们对知识的渴望和对外面世界的向往。每一次,在贝凡洮的课上,听见她将外面的世界,听见她引经据典地跟他们传授那些文学掌故,孩子们的脸上无一例外的都带着向往和痴迷。正是因为如此,每当贝凡洮看见这样的神情的时候,内心都会生出一种强烈的使命感和荣誉感。这是她曾经在大学课堂上从来不曾有过的。
刚来的时候她还会有些不适应,甚至还会在背后抱怨几句,可是到了现在,她是真的已经爱上了这个地方,这里和她曾经呆过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不一样。丧子之痛也在这里被慢慢磨平了。看着这些孩子,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一看到孩子都会想到那个她连面都不曾见过的孩子,相反,她会被这里的学生们的笑容所感染,跟着他们一起笑一起哭,呆久了,甚至她觉得,这里的炊烟都是那么好闻。
他们所在的这所学校是几个村子合起来一起办的,有些学生的家离这里很远,如果天气不好,年纪小家里又没有壮年大人的,就需要她和徐桥两个人一个一个地送回去。如果人太多的话,还需要借助村子里的劳动力一起帮忙,时间太晚的话,她和徐桥两个人在外面也很危险。
孩子们的学费一个学期只有几十块钱,但就算是这样,也有家庭交不出来那钱,往往都是拿米粉蔬菜抵了。这里本来农产就不丰富,连鸡蛋也难得见,就算有这些也有限,根本值不了那么多钱。徐桥心地好,就这样也能够忍受,经常都是他拿工资出来补贴。她和徐桥两个人的工资每个月只有两百块钱,这两百块钱还是有一个月没一个月地发。她倒无所谓,反正她家庭条件不错,可是徐桥就不同了。他家庭条件本来就不怎么好,如今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家里的农田早已经拿给别人了,他每一天的吃食都还是乡亲们给的。不仅如此,他还用自己的钱订了杂志,邮局不送这里,每个月他要骑着自行车去城里拿书。这样下来,他的工资连他的日常生活都维持不了。贝凡洮知道他人好,以前她不理解这种连自己生活都维持不了的人为什么能够牺牲那么多,可是跟徐桥共事之后,她似乎明白了。原来这样看似坚定的行动,往往只需要一个简单的信念。徐桥的信念也很简单,就是可以回报那些给了他帮助的乡亲们,就是让这里的孩子都识字,让他们能够不再做文盲。
《候风地动仪的主要构成部分是由触发机关》第48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