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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依依听到房间里有两个凶手,他们在房间里找了一番,推倒了屏风,也许是过于自信或者别的什么理由,凶手没有检查衣箱。在一人推倒屏风转身巡视房间时,柳依依透过箱盖的缝隙看到了这个人的右手背上半个刺青。
那个刺青是三个蛇头或者三叉戟一类的图案,图案的另一头被袖口遮住,在当时的情况下,柳依依也无法看得太清楚,因此不知道完整的图案是一条三头蛇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这个案子明显是精通杀人的专业人士干的,但只要是江湖人士,就总能通过刺青查找到具体的对象或者组织和团伙。
柳依依临死前的唯一愿望是报仇,那些幻灯片一般的人生经历全部褪去后,唯有这个念头和那半个刺青图案深深地刻印在了顾念的脑海里。
顾念擦干眼泪,拿上烛台起身,走出正房,查看左右厢房的情况,那里住着柳依依的弟弟和师兄弟们。
每个厢房都是一片死寂,有的房间点着灯,有的没有,所有人不是死在床上就是死在地上,有的人只有脖子上一个刀口,有的是上身躯干被捅了致命部位,有的身上有防御性伤口表现出挣扎和反抗的行为,但面对杀人手法干脆利落的专业人士,再激烈的反抗都是苍白的。
检查完所有的房间,无一活口,顾念跨过月门来到偏院,这里是下人们的住地,同样是在惊醒或者睡梦中迎来死神的光临。通往后街的后门虚掩着,但门闩是松的,上面有刀子撬开的痕迹。这里大概就是凶手出入的地方。
顾念没有去查第一进院子,那里是对外营业的诊室,她回到正房门前,高高举着烛台,环顾院子四周,尽力把看到的一切都刻在心里,然后她决定遵照柳依依的遗愿。
她要报仇
柳家本来就是三江府的乡绅世族,临近的七步县有高山,气候环境好,适宜种植药材,柳青泉是家族中唯一学医的,他带着妻小徒弟迁居在此,医馆所用药材皆出自他在山里的药田,每年只有年底过年时才回三江府的祖宅。
现在柳青泉满门尽死,官府破案的压力不会小,但这又是专业人士干的案子,在这没有现代科技的年代,要破这种案子基本上就等于遥遥无期。
不过,柳青泉给女儿柳依依找的婆家是三江府的聚兴顺镖局的古家,未婚夫是总镖头古一虎的儿子古剑心,今年夏天十七岁的柳依依就将出阁,成为受尊敬的古大少奶奶。
如今,一切美好的未来都不复存在。
镖局是柳记外伤药的最大顾客,每年要购买大量外伤药分派给门下走镖的镖夫,这就是柳青泉和古一虎认识并成为好友的缘由,两家结为姻亲也就顺理成章。
聚兴顺镖局是三江府最大的镖局,信誉好,江湖上有着响当当的名号,官府都连续十多年委托他们押送官银,想要报仇,在官府不太靠得住的前提下,就只能寄希望于古家念在好友旧情的份上,出份力。
可是光指望古家也是不现实的,人死如灯灭,要是能快速破案固然最好,可倘若连古家都无法从江湖上打听确切消息,时间一拖长,激情退去,清明冬至还记得给柳青泉祭杯酒就算得上有情有义了。
到头来,报仇还是要靠自己,确切地说是现在的顾念。
她可以以柳依依的身份去官府报案,作为唯一存活的人证,她的证言必须采纳,但之后呢?她,顾念,要继续以柳依依的身份嫁入古家吗?
她可没有这个心理准备,而且她也做不到,别的不说,光是迥然不同的生活习惯,就将迟早会让人怀疑她不是柳依依。江湖经验丰富的古家人不好蒙骗。与其日后下场凄惨,不如现在就让他们认为柳依依也死了的好。
身为医家的女儿,柳依依从父亲那里学了一些基础医术,能开一些伤风咳嗽的方子,另外作为嫁妆的一部分,柳青泉还让她背下了柳记外伤药的很多药方,虽然密室里的药方和成药一个不剩,但记忆中的药方谁都抢不走。
七步县只是个小县,歹徒必然是外来的,他们做下案子后也要赶着出城,可这县城有三个城门,不论从哪个城门出去,只要出了城,往野地里一钻,寻人就比登天都难了。
三江府是本郡首府之地,三江汇聚之城,城市繁华,人口集中,人流量大,各路消息灵通,要想查得做案人是谁,只有回三江城,她可以靠她那三脚猫一样的医术做个无证行医的江湖郎中打听消息。
主意打定,顾念立刻行动起来。
她转身进了主卧室,打开柳夫人的衣柜,把里面的衣服全部翻到地上,拿出藏在柜板夹层里的钱匣子,将全部的银票和现钱倒在衣襟上,最后把匣子也扔在了地上。
兜着衣襟,又去书房拿了柳青泉的药箱,把里面看病的工具和笔墨纸张、常用药等物倒了一地,只留下了腕枕,再从抽屉里拿了两包干净的疡医工具放进去,顺便不忘把书架上的书和所有的抽屉都翻在地上。既是掩盖自己拿了东西,也是干脆把抢劫现场做得更彻底一些。
第一卷血案第2章
顾念把钱暂时放进药箱,合上盖子提了就走。她跑到弟弟房间拿了他一根木发簪,去他书僮的房间拿了几身干净的旧外衣,取走了小师弟晾在窗台上的鞋子,摸走了二师兄的旧发带和大师兄的发梳。
顾念抱着这些东西回到后面的小院,先一起放在窗下的梳妆台上,她又跑到隔壁的库房,从一匹匹的布料中,找出了一匹过期泛黄的夏布,分别铰了五尺和六尺布,才回到卧室。
顾念脱去全部上衣,包括贴身肚兜,将那五尺夏布当成裹胸布,把胸脯裹成了一马平川,将所有的银票包在手帕里塞进胸口,另六尺夏布卷成一卷留着备用。
打开刚才藏身的衣箱,那里面装的其实是柳依依为出嫁而亲手缝制的几套四季内外新衣和鞋袜,顾念故意把箱子翻得凌乱,留下了漂亮的外衣,只拿走了几件小衣布袜和全部白色的中衣中裤,又从衣柜中找出一块包袱皮。
顾念换上新衣服和新鞋子,脱下来的绣花鞋放回床底下,肚兜折好塞在枕头下,睡衣睡裤披风那些整齐地搭在椸架上,看上去不过就是一个女孩每日入睡前都做的那般。然后将其余的衣服打包,并将大部分的现钱塞进了衣服里,桌面上只留一些铜钱以备路上用。
头发全部散开,梳子随便扒拉了几下,再全部挽起来用簪子别住,系上发带,梳成男子头。
把桌上的铜钱揣入怀中,摘下手上的戒指放进首饰匣,再次仔细检查了周围,确认没有踩到血迹留下足印,顾念左肩背着包袱,右肩挎着药箱,吹熄蜡烛,踮着脚,凭着记性,避开地上滴落的圆形血迹,走到了门口。
回头望了一眼床边的婢女和桌子那头的奶妈,顾念心中道声再见,跨过了门槛。
顾念来到正房,向柳青泉和柳夫人道别,又去了各个厢房,向弟弟和师兄弟们告别,最后来到偏院,在院子里向那些枉死的仆人们道别,顺手拿走了挂在房檐下的一把雨伞,然后打开后门,来到了街上。
《游医讲的是什么》第2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