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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刹不住车——”司机惊恐地大喊,“我真的刹不住车,救——”
后面一个字没有说出来,他方向盘打拐车子撞在山壁上熄火了。奥列格气得爬出舱口去看,“怎么回事?”
后面的车不敢动了,两名工程兵下来去查看,电筒照得地面发白,其他的地方都黑了下去,奥列格没来由心里一阵紧张。然后像是呼应这股紧张似的,一个工程兵站起来,拿起对讲机那一瞬间,一声枪鸣破风而出,子弹精准地贯穿了工程兵的脖子。奥列格只敢看他的侧颈射出一道长长的血迹,他似乎下意识抬手想捂一下脖子,眼神向下,但没来得及,啪一声倒了下去。
奥列格抬起手对着血迹射出的反方向就是一枪。
另一个工程兵吓得趴在地上,抹了满手的黏腻液体,他大喊:“别开枪!撒了油!路上都是油!”
但是自己人不开枪,敌人却肯定是要开枪的。暴雨般的子弹落在了地面上,哗一下整条山路烧了起来,那个工程兵没来得及爬开一步大火立刻从他身上烧了过去。他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整个人滚在一片火海里。很快他就烧成了一具焦尸。
尤拉吓得把指甲戳进了肉里,疼得龇牙咧嘴,饶是这样他没把眼镜从观察镜里移开半寸。前方顺风烧出一条长长的火道,窜起足有一米高的火焰烧得通天黑地,山道瞬间被点亮了,蓬勃通红的火苗血口大开,映出道旁密密麻麻黑瘦的枝桠,那招摇的鬼影在火焰上搔首弄姿,要说是地狱景象毫不夸张。
直升机不管三七二十一开始往山壁上扫射起来,奥列格缩回了战车里,脸色青黑,破口大骂:“操他妈的婊子养的孬货!“他拉开对讲机,咆哮,“灭火弹呢!有多少放多少,先把火灭了!”
灭火弹的烟雾很大,砸下来就像砌了一道粉墙,风又大,灭火的效果并不是特别的理想。这时候副连长在对讲机里请示,“奥列格,轰炸的话可能会雪崩,怎么办?让步兵上山吗?”
但这会儿已经没办法了,只能让步兵上山。奥列格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游击队的枪虽然是老式步枪,但是射程远,苏军的AK火力倒是大,射程只有400米,在这样的地形下,短距离的射程非常吃亏。他们甚至不知道敌人在确切的什么地方。奥列格下命令,由直升机掩护,坦克开道,尽快过去。
步兵在直升机的扫射掩护下上山了。风把干粉烟雾吹开,烧得焦黑的土地仍然留着火星,副连长接线进来说,“灭火弹不太够,奥列格,这边是顺风向,大晚上的山风这么大,火势扑不下去的。”
奥列格沉默。他心里其实是在害怕,他下了主控制座从后舱爬出去看,身后不远处黑漆漆的隧道还能望见出口。他稳定了一下神智,在心里快速列出几种方案。这个时候前方道路走不了,只能往后退,但他估计后退并不能解决问题,后面一定还有敌人,一旦躲进隧道就如瓮中之鳖只能任人宰割了。
他叹了一口气,目光伸向几千米的山下,山路下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长长的车队如困兽群被堵在这一段上。再不主动一点,恐怕会全军覆没。
最终他坚定的目光落在了山壁上,回到主控室,他拿起对讲机,沉声,道,“T-26请注意,听我的命令,炸山。”
第28章
T-26坦克的炮门转向了山壁。直升机从上俯视,DT机枪猛烈的火力立刻荡遍了山林,赤焰燃烧的山道呈现出太阳内部黑子爆炸的场面来,疯狂的射击将山壁向后推。
奥列格沉着气,一动不动坐在主控制位。他捏着操控感的手用力过度,青筋突起,副驾驶看看他,接过对讲机,“开炮。”山壁切开一个三角形状的豁口来,坦克炮投了出去,脆弱的泥石在轰隆的巨响中坍塌了。
整条山路都在震动,尤拉坐在位置上,非常仔细地体会了自己心跳加速的全过程。剧烈地震动让他害怕炮击会把路震垮。他牢牢握着把手,嘴唇有点发白。与他比起来奥列格镇定很多,T-26的火力他很清楚,对待牢固的堡垒工事火力可能有点不足了,但是这样松松垮垮的山体还不算太难。他回头看了看尤拉,对他安抚地笑笑,做了个口型。
尤拉收到他的“不怕”,面色勉强镇定。外头坦克炸开了山体,铁蹄从垮掉的山壁上碾压了过去,这时候它就显示出了轻型坦克机动性强的优势来了。
奥列格稍微舒展眉头,说,“继续。不要急,火力不要太集中,免得炸垮了把自己埋进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左侧飞来一枚火箭炮,正砸在第一辆上山的坦克身侧,炮门哐当一声连同舱顶盖直接被掀了起来在空中打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前滚翻生插进了前面不远的雪地里。副驾驶瞠目啧舌,“操他妈的这帮人有备而来啊!”
奥列格面带杀意,暴喝,“战车排开,给我他妈的把这群土匪清干净了!”
两架直升机终于返回,左右开道,紧密的扫射从剖开的山道两旁铺了过去,弹雨形成的保护终于让坦克顺利往前。步兵战车听令排开,装甲兵开始装弹发射。尤拉在椅子里一颠一颠儿地,发炮的战车内舱震动很大,他的屁股再不能安静和座椅贴合了,然而座椅上没有安全带,他爬下了椅子,将自己用安全绳绑在扶手上,心里终于有了一点安全感。
前方坦克遭到的火力降低,开道的速度开始快起来,奥列格却依然皱着眉头。副连长似乎能感受到他的焦急,“风小一点了,放发烟罐吧,摆脱这一段路,雪地里不好走,直升机也坚持不了那么久。回到山路上再说。”
奥列格点点头,“放。”
尤拉悄悄问副驾驶,“发烟罐是什么?”
副驾驶说,“烟雾弹,用来避敌的一种东西。你看着就明白了。”
山林腾起厚厚的烟瘴,一时间遮天蔽日。能见度随着弥漫的灰烟降低,视线越不过五米之外。敌方的火力骤减,战车掩护着运输车绕道山林直下往山路上拐。一辆运输车中途被炸掉了一个轮胎,车队不敢稍微停滞,只能由战车挂钩拖着走,前方坦克小心翼翼,这才绕过了火道,得以望见前方冷清的山路。
这段路并不好走,车子颠得尤拉五脏六腑仿佛都换了位置,他忍着胃部的不适和干呕的欲望,咬紧牙关缩在角落里,头昏眼花,他挎着的相机硌得他腰疼。他屈起手摸到镜头盖想相机收回去,一个细小的颠簸让镜头盖扯了下来掉在地上。他无奈地爬过去把镜头盖摸过来,左手刚撑到地上,战车发出低沉的轰鸣整个侧翻了起来!相机从他手里直接抛了出去哐一声砸在车身铁板摔在了地面。
尤拉只觉得肾上腺素一瞬间冲到了脑部,心脏停了两秒,他的身体被安全绳拴着沿四分之一圆弧抛了出去,背部狠狠甩在舱门上,舱门拍得脆响,他疼得直冒生理性泪水,手还下意识往相机上伸。他觉得自己的肚子疼,力道过大的钝击震得内脏疼得厉害。他捂着肚子蜷缩,咬着嘴唇疼得颤抖,脑袋嗡嗡地响。
《1986阿富汗往事江亭》第47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