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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他不是。”陈芳一逐渐平静了下来,抬手擦了把脸上的泪,说:“我是负责卖你,至于之后的事儿,我确实也不知道了。如果不是今天见到你,我甚至都不知道你还活着。”
滕错看着她,像是失了神志,小声说:“我还活着。”
“是啊,”陈芳一忽然笑了,说,“而且看上去过得不错,挺好的。”
滕错扶着桌沿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他闭上了眼,脸上毫无血色。然后他大张开嘴,艰难地汲取着空气,从喉咙里溢出了绝望的嘶吼。
由于某种原因,他痛苦到了极致,声音断续着,逐渐变成压抑的哽咽。他睁开眼,直视着陈芳一,那双眼里都是血红色,阴柔的脸上爬满了绝望和崩溃。
然后他狠狠地推动手指,把针管里的液体一点不剩地打进了陈芳一的静脉。
陈芳一在惊恐中惨叫一声,滕错拔出针剂,用力扔向墙面。然后他跳下桌面,抢过陈崎手里的枪,飞快地抵上了陈芳一的额头。
陈崎吃了一惊,但他反应很快,立刻抬起手攥住了滕错的手腕,说:“错哥!”
陈芳一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胳膊上的血点,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滕错伸出另一只手扳起了她的脸,枪口在她额头顶出了红印。
“错哥,”陈崎抓着他,低声说,“错哥,别冲动。”
“闭嘴。。。。。。闭嘴!”滕错的声音里竟然出现了哭腔,他在真相之下不堪重负。
他盯着陈芳一,说:“是你们,一直都是你们。。。。。。你们设计了我。。。。。。”
耳鸣随着暴怒在他的脑袋里拉响,滕错浑身都在打哆嗦。他抬着陈芳一的脸,神情狰狞地看着她,呢喃一样地说:“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陈芳一被迫抬起眼,正好能看到南灼已经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她无力地坐在那儿,忽然露出了很深的疲惫,她对滕错说:“你杀了我吧。”
她象征性地扬了一下手臂,说:“你给我注射了这玩意儿,我活着也不如死了。。。。。。来吧,南灼,杀了我,给你自己,或者随便谁报仇。”
“好啊,”滕错凶恶地笑起来,说,“我成全你。”
枪械部件运转时发出的细微声在安静的房间里非常明显,滕错的手在颤抖,他看着陈芳一,眼前像是出现了薄雾,他忽然觉得很恍惚。
他被收养了五年,陈芳一养着他,让他好好学习将来考大学报答她,他也同意了。后来萧过的父母抓住了两个人谈恋爱,让学校开除了他。他没了学上,有一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被自己被捆结实了关着,陈芳一说指望不上他将来挣钱了,要卖了他。
他不想被卖,在跑的时候撞上了尘先生,被带进了花园。
然而陈芳一是尘先生的人,一切都乱套了,滕错发现他已经连自己的记忆都无法信任。扭曲的现实形成了漩涡,他脚下踉跄了一下,表情变得很凶狠。
下一秒扣着扳机的纤弱手指猛地松开枪被拎在滕错的食指上转了个圈儿,又被陈崎眼疾手快地接走了。
滕错有点站不稳,陈崎一手拿枪押着陈芳一,一手搀着他。滕错侧过身,借此闭了会儿眼。
理智尚且残存,现在不是失控的时候,他需要在忽如其来的混乱中梳理清一条线。仇恨变得更深,他临渊而站,而深刻髓骨的信仰也从未如此清晰,撑着他不会倒下去。
陈芳一抬头看着,忽然说:“南灼。”
滕错缓慢地睁开眼,挥开陈崎的手。他转过头,眼神里的疯狂和宛如退潮般消散,只剩下冰寒的坚定。
“我不会杀你,”他沙哑地对陈芳一说,“但警察就要来了,你跑不了。”
陈芳一用一种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抱歉的眼神看着南灼,她在这条要钱不要命的路上走了四十多年,但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南灼。
她还记得南灼刚被她带回来的时候,没表情,不说话,根本不像是十几岁的孩子,身上一直有种凶狠的倔强,是自尊也是自卑,不肯对现实低头。人心都是肉长的,“抱歉”两个字她不会说,但愧疚已经在心里生了根。
她摸向臂弯处针眼的位置,颤抖着说:“算是我罪有应得。”
滕错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知道该做何感受。就像陈芳一所说的,在他被收养的五年里,他没有感受到任何温暖,但是也没有被亏待或者虐待,两个人的关系更像是住在一起的房东和租客。至于“妈”这样的称呼,他从小没有母亲,对此没有感觉,陈芳一让他喊,他就喊了。
他看向被扔在地上的针剂,又看回陈芳一,面无表情地说:“生理盐水而已。”
然后他再次拿过陈崎手里的枪,毫不犹豫地挥手,在陈芳一反应过来之前用枪拖把她打晕在椅子上。
《入世思想》第71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