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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旭轻轻地抬起程萧的头,接过李修齐递来的枕头,塞在程萧的头下。直起腰,又见李修齐拿来一床毛巾毯,就给程萧盖好。
李修齐示意闻旭坐下,拿过打火机,给两人都点上烟。
李修齐又看看程萧,轻笑着说:“这孩子,还是那么爱哭。”
闻旭犹豫了一下,说:“其实,以前我没有见他哭过。就昨天,接他爸爸时,我才第一次见他掉泪。十几年了,真的第一次看到他哭。”
李修齐的脸沉了下了:“不是吧?这么多年,没有哭过?他原来是顶爱哭的。”
闻旭抹了一下眼睛里飙出的泪水,哽咽着说:“怪我,没有能给他安全感。这么多年,他一个人撑着,我……”
李修齐拍了一下闻旭的肩膀:“罪魁祸首是我。当初勾引他,却没有能够给他个结果。这么多年,没有一天没想过他。想他过得好不好?不好,心痛,好,又不甘心。除了我,居然会有人能给他幸福?全心全意地爱他?可是今天看到你们,我突然轻松了。他开心,我才能开心得起来。这一下子,才感到欣慰,总算,我没有把他毁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闻旭的心里复杂得自己都辨不出意味。这个中年人,气宇轩昂,口碑也很好,却是伤害程萧那么深的人,若是不那么做,对程萧的伤害会不会轻一些?可是,如果他真地坚持,他父亲真的下手要了程萧爸爸的命,那么,程萧的现在又会是什么样子?李修齐又会是什么样子?自己呢?跟程萧还会不会有交集?自己还会不会爱上他,会不会成为同性恋?
如果真的那样,自己会不会幸福?会不会经历这么多年的甘苦?
如果历史能够重来,自己会在哪儿?没有程萧的生活,没有品尝过那种彻骨的爱和彻骨的痛苦,自己是不是就不会幸福?
真的不为自己成为同性恋而感到自豪。大约所有的gay,如果可能,都不会想走这条路吧。太过艰辛、太多折磨。
只是,既然到了这一步,就非得走下去不可,不然,对不起自己。
那样委屈自己的无爱的生活,才真的没有意思吧。
也许会爱上别人,可是不可能这么深切。
经历过磨难,才会更加珍惜每一天的相处。
不会比爱程萧更爱别人。
历史真的无法假设。也幸亏不能假设。这样,程萧才能成为自己的。
若自己是李修齐……
可是,自己给程萧的伤害还不够重吗?
李修齐好象在自言自语:“第一次见到程萧时,他才14岁。”
刚满24岁的李修齐接到这个家教任务时满心的不情愿。他在这座城市已经生活了两年,大学毕业后来到这所城市的一家化工研究所做研究工作,同时还是该所一位研究员的研究生,工作和学习已经快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了,再去做家教,还不是老寿星吃砒霜,自寻死路?
然而,这个任务却无法推托。拜托他的是他的父亲,刚刚调到这座城市当市委的纪检干部,教学的对象是主管工业的副市长的公子,名叫程萧的十四岁男孩。李修齐知道父亲的苦衷,刚到这个城市,两眼一抹黑,没有市里面的领导的支持,根本就无法展开工作。
无奈之下,李修齐只能抽出时间来应付。这是暑假的一个星期天。上课前,李修齐详细地了解程萧的情况:很明显,他的父母对他给予了莫大的希望,四岁开始学钢琴,六岁开始学芭蕾舞,七岁开始学武术,十岁开始学拉丁舞。暑假前,这小子参加了中考,理科几乎都是满分,文科没有一样及格。李修齐很纳闷,这小子学得这么杂,学业偏科这么严重,他老子到底是怎样给他计划人生的?
在市委大院的市长楼前,李修齐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个五十多岁的保姆,寒暄两句,说程萧在楼上自己的房间里不肯下来,原因嘛,是因为他对父母不许他升高中,非让他再读一年初三不可而生强烈的不满。李修齐摇了摇头,山不到我的跟前,我就只好到山的跟前了。
上楼的时候,李修齐想着,那孩子必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孩样的人物,娇纵任性。妈的,李修齐暗骂,老子这辈子还没有哄过人呢,这下子怎么沦落到去哄一个屁小孩呢!老爸官运洪通,儿子却要低三下四地去当保姆,真他妈的混!
小屁孩的门开了一条缝,李修齐轻轻地敲了敲门,说道:“程萧在吗?我是李老师。”
里面传来公鸡般的难听的声音:“请进!”
还是变声期呢。李修齐对自己的变声期还有些印象。因为声音难听,几乎不跟人说话。想到这里,李修齐的郁闷减少了一些。
李修齐推门进去,突然好象下了一场大雨,一个盆从门的顶上掉下,扣到了他的脑门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房里面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得那个酣畅淋漓。李修齐抹去脸上的水,看到床上一团肉笑得发抖。
“真的是一团肉,一大团肉!那时候他才十四岁,一米五左右,大约有150斤。”看到闻旭难以置信的表情,李修齐非常认真地如是说。
李修齐当时也是大吃一惊,不由得问:“你是程萧?”
小屁孩笑得愈发猖狂:“哈哈,啊,哈哈,什么北大的毕业生?什么研究生?什么科学家,还不是笨得要死?哎呀,笑死我了!”
李修齐火冒三丈。身上的衣服湿透了,头发还在滴水,那个小屁孩,长得就一付欠打的样子,偏偏还做了欠打的事情。李修齐恨恨地骂了一声:“yousonofbitch!”冲上前去,将程萧按倒,扒下他的裤子,冲着他白而肥的屁股,扬起右手,死命地打了下去。
程萧愣住了。刚才那个书生模样的人还站在那儿发呆,眨眼间就冲了上来,不知怎的就被压住了,左手轻而易举地就压住了自己,裤子被扒掉了,耳边传来“啪啪”的打击声,屁股一阵生疼,被打了!
程萧好象从来没有挨过打。初一时因为上英语课淘气,被老师揪了耳朵,从此,程萧上英语课时就从来不听讲,不回答问题,不做英语作业,就算最后那个老师被调离了他们班,他也不改弦更张。后来,程萧发现,他不学,别人也不能拿他怎么样。老师苦口婆心地做他的工作,还派了同学给他督促,指导,他也不管。文科要背的东西多,不如理科有趣,程萧干脆就放弃了。
父母也不是不管,不过程萧是家里的小皇帝,父母也不舍得打他。没想到,今天作弄一下老师,居然被打了屁股!
程萧拼命的挣扎,破口大骂。好在家教还是有的,骂来骂去,不过是“混蛋!坏蛋!你这个坏人!你是个杀人犯!”什么的,李修齐打着打着,眼前的肥白屁股被打得通红,耳边的公鸡嗓子变声变调地骂着不痛不痒的话,李修齐的气消了,几乎都要笑出声来。
李修齐放开程萧,退后一步,看见身躯庞大的小屁孩飞快地挣扎起来,飞快地穿上裤子,飞快地滴下眼泪,飞快地痛哭起来。李修齐呆若木鸡地看着程萧迅速的动作,紧接着又听到保姆的声音:“萧萧,怎么了?”
《夜色迷茫是什么意思》第32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