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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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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我异想天开,以后我再找个女孩子,两个家庭要对门对面,平时我们四个人开车出去郊游,我们的孩子上同一个幼儿园,老的时候在一个桌子上打麻将。

我把这想法告诉孟波,他大加赞赏,然后一个劲儿对徐华晋说:“哎,你觉得呢?”

徐华晋不冷不热地一句,“要是我不同意,你是准备换个老婆,还是换个兄弟?”

“啊?”孟波一时没反应过来,因为平时我跟徐华晋相处还是愉快,或者说至少和平的。

我想徐华晋多多少少因为那次我的离间,对我很有想法,我为那一时冒出的蠢念头懊悔不已,这个时候只能想尽办法重修旧好。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小徐啊,咱家孟波肯定把你放在首位,至于我,我是他娘家人。”这话我没说错,上礼拜去烧烤,我一直在给孟波的妈妈烤肉串,烤蘑菇。

当只有我和孟波独处的时候,我有点儿忐忑地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小徐不待见我?”

“不会吧?”孟波挠挠发根,“她一直跟我说,你是值得交往一辈子的朋友。”

完了,我发现这个女人比我高杆多了。

其实我真是一点也不讨厌徐华晋,我只是会担心孟波因此而疏远我,好像男人谈恋爱都这样,打过球的朋友,喝过酒的兄弟,后来通通都不见了,人的生活圈子缩小到家中的方寸之地。而我固执地以为,我和孟波,就该跟现在这种状态,成为生活和工作上最好的伴侣。

10

因果。。。

我一直是个无神论者,现在也是,然而最绝望的时候,我曾经试图相信神祗的存在。可惜中国人对于宗教总是带着浓重的实用主义色彩,信神是为了来世的幸福,平日里并没有碰到危难的时候,很少想到佛祖。

后来我再回头去想,试图追溯一些前因后果,只是所有的书籍和化验报告,都无法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那些语焉不详的东西,最初,可能只是一次细胞的非正常分裂,少年时代长期的饮食不规律,或者,只是偶尔吃错了药。

我一直有家族遗传的胃病,小时候也没有太在意,躺在床上饥肠辘辘仍然闷头大睡,不愿意起来吃早饭。而我妈这个时候早就去上班,无暇顾及到我的胃。几个寒假过去,我开始犯起了严重的胃疼,念书的时候很被这病折磨了一阵,抽屉里常备了金奥康,胃炎胶囊,实在疼得厉害,还有一大瓶布洛芬救命。

孟波曾经看见我用抽屉顶着,窝在写字台前打报告,所以他每天早上很细心地熬小米粥给我喝。后来我回家去住,每天早上去上班,桌角上一直是他带的各种清粥小菜,还有几个食堂的馒头包子。粥是他妈妈早起熬的,盛在保温瓶里,让孟波过来的时候带上,并且叮嘱不用洗干净,吃完带回去就好。

孟波当然不会把变味的保温瓶带回去,他每天早上吃完很小心地洗干净,然后把那个红色的保温瓶放到橱柜上面。

我们从未生气拌嘴过,那天下午不知道为什么,徐华晋到实验室来,顺便拿了一些芒果。我们一起边吃边聊天,孟波嘴角上沾了芒果汁,我就拿起纸巾给他去擦,徐华晋嘲笑他的衬衫上也沾了。

我一看,说:“衬衫是干净的。”

“我说的他昨天穿的那一件,还在我宿舍里泡着,我看是洗不掉了。”

我看了看他们两个,脸突然红了起来,意识到作为交往挺长时间的男女朋友,加上都是这个年纪,发生那种关系似乎是理所当然。那种感觉是说不出来的难受加别扭,我不承认是泛酸,更多的应该是一种强烈的鄙视,好像这两个人背着我行苟且之事,因而也变得不干净了。

我脑子里不断想象他们独处时的画面,想到一本正经的孟波其实也会在亲密的人跟前说些俏皮话,比方他有时候也会出口讥嘲我,完全朋友间无伤大雅的玩笑。还有孟波在徐华晋跟前赤-裸的样子,那具身体,我不可以碰触,她却可以。

这个跟男孩子没两样的女孩子,她没有哪怕一点点的胸,臀部扁平,身高不足160,体重不足40KG,她凭什么?就因为她是孟波的女朋友?她根本配不上我的朋友。

我心情变得很不好,找碴似的跟徐华晋抬杠,攻击她那个科室里乌烟瘴气,技术三流,她举了手作投降姿势,找个机会溜了。

孟波讨好似的问我,“怎么啦?”

我把芒果重重地丢回袋子里,不吃了。

他见我心情不好,若无其事地继续吃,我也觉得自己脾气坏得跟个小娘们儿似的,于是埋头去做自己的事情。

孟波没再理我,晚上我觉得过意不去,就打电话让徐华晋和孟波妈妈一起出来,我们去一家新开的餐馆吃火锅。

这一次四个人去吃,吃完回来的当天晚上,孟波吐得苦胆水都要出来,因为我们三个都没事,所以问题不应该是火锅本身。

孟波觉得可能自己哪一筷子的肉吃急了,并没有熟透。

第二天他的胃很难受,隐隐作痛,我就把我抽屉里的一版胃药拿给了他,他用温开水服下,三分钟立竿见影。

这件事情,谁也没有放在心上,徐华晋甚至不知情。

一个礼拜以后,孟波再次胃痛,这次他直接从我抽屉里拿了胃药吃,而我是在很后来才知道的。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孟波开始跟我一样常犯胃痛,他见抽屉里的药快吃完了,就主动买了两盒放进去,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他体贴我,暗自高兴。后来他学着我的样用抽屉顶着胃在电脑跟前打报告,我凑上去道:“哟,跟我同病相怜呢?”

他苦着一张脸,“真疼啊!”

那句“真疼啊”,以及他当时脸上的表情,至今历历在目。孟波惯于隐忍,他的悲伤愤懑不为人知,后来我想,他一定是疼得厉害了,才会说出那三个字。

年轻的时候,我们对于生老病死总是很疏忽,觉得除了车祸,一切离我们很遥远。偶尔也会听说7年制临床医学有一位学妹罹患白血病,中途辍学,见过她的人会感叹,真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至于离学校很近的附属医院,那里多的是一幕幕人间惨剧,徐华晋约莫是看得多了,所以她对死亡一直保持着极端的冷静,那些深夜送到急诊室里来吐血数升的人,她看在眼里也是波澜不惊的。

所以我搞不明白,是因为我和孟波的亲密造成了她的怨恨,还是她原先就是这样冷漠。不过这样说未免也不公平,她是个很好的人,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而我们也从未做错过什么,不曾伤害过任何人。

我尝试着追根溯源地去寻找一些可以拿来忏悔的东西,并且相信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只巨大的手在推动着一切。如果孟波没有贫穷的童年和少年时代,不像他的父亲那样养成积劳成疾的习惯,如果他不是碰上长年累月被胃病折磨着却怎么也折磨不死的我,如果那天我不是那样无理取闹地使小性子,如果晚上我不是愧疚,如果我没有请吃那顿火锅,如果我的抽屉里没有胃药,如果……太多的如果,偶然和必然,无从寻找的前因。

《风之丘钢琴曲》第11章(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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