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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顾听着听着不由慢下了脚步,最后直接站住了,转身看着明姜听她说话,眼中也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对呀,我可以从现在就开始努力!可是,若是我最后没有做成,那岂不是白白努力了?只怕还要受旁人的冷眼嘲笑。”眼中那一簇光又灭了。
“若是你因为怕这个就不去做了,我才真的要嘲笑你呢!”明姜整张脸皱成一团,“常师兄一向是很有主见胆大敢为的,怎么今日却这样患得患失起来?”
常顾看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很想伸手去把她的脸揉开恢复原样,却只能强自忍住,在袖中用指甲抠了自己一下,然后才说:“毕竟是关乎一生的大事,怎么能不患得患失。”
那倒也是,明姜就叹了口气:“不然你去问问我爹?他准有主意。”
常顾笑着点头:“好了,我的烦恼说完了,现在听听你的吧。”说着又转身继续往前走。
明姜的心事跟婚事有关,她不免有些微的害羞,将脸藏在领口的长毛里,低着头跟着往前走,慢悠悠的说:“其实我烦恼的也是以后的事。常师兄比我强多了,起码你知道自己以后想做什么,我却从没想过,只想如现在这样每天快活的过日子。”
“这也没什么不好啊,你是女孩子,不必像我一样一定要做什么事业,只要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很好了。”常顾答道。
明姜还是低着头,悄悄用脚去踩常顾留下的脚印,口里接着说道:“可是日子和日子也不一样呐,有平平淡淡的,也有富贵热闹的;还有温馨欢快的,还有冷冷冰冰的;有有说有笑的,也有形同陌路的;有一板一眼的,也有随心所欲的……”她一边低着头踩着常顾的脚印,一边专心致志的扳着指头细数,却没提防前面的常顾忽然停住脚步,她就跟着撞上了他的后背。
两个人都惊了一下,明姜赶忙后退两步,看着常顾不好意思的笑笑,常顾看着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有什么好玩的,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明姜微微撅了撅嘴,不答话,常顾看着她憨态可掬的模样,心里一时甜一时酸,想起她刚才的话,就问:“说了这么多,那你是喜欢什么样的日子呢?”
“我就是还没有想明白呢,要依着我就是现在家里这样的日子最好了。”明姜心里有些委屈,为什么女孩儿长大了就一定要嫁人呢?一直留在家里不好吗?她不舍得离开家,她想一辈子赖在家里。
常顾早已听明白她烦恼的是什么,却又不能说破,想起在家时母亲说的话,心里烦躁起来,于是顺着嘴就说了一句:“我也觉得在你们家的日子是最好了。”
明姜听了瞪大眼睛看着他:“在我们家?你不喜欢回家么?”
常顾语塞,只得嘿嘿笑了两声说:“回家不是总有我爹管着我么。”
于是明姜也笑了:“那也还是自己家里好。”说完绕过常顾继续往前走。
常顾在后面跟着,还是很想知道明姜的答案,就又绕回先前的话题:“那就继续过跟现在一样的日子就好了么,值当烦恼什么?”
明姜哪好意思说家里要给自己定亲的事,只得说了一句:“你不懂,哪里能一直像现在这样。”
哪知常顾却说:“我怎么不懂了?要想一直像现在这样过日子也不难,只要找一个能让你继续这样过日子的人不就好了?”
明姜听了这话猛地一回头,双眼瞪的大大的盯着常顾,脸颊微红,有些结巴的说:“你、你说什么呢?”
“我、我只是,建议建议。”被明姜那双明亮黝黑的大眼睛盯着,常顾也有些结巴起来,脸上慢慢有些发热,他侧了头清咳一声,想掩饰一下自己的窘状。
明姜一直盯着常顾,想不明白常顾现在这样算不算是逾矩,最后干脆扭身走了,打算就此终止这个话题。常顾一看明姜什么也不说就掉头走了,以为她生了气,赶忙快步跟上,嘴里还解释:“师妹,你生气了?我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随口建议。”
前面的明姜只一径低头快步往前走,常顾又不敢伸手拉她,眼看着已经快走到通往前面的月洞门,情急之下说了一句:“我只是和你两个哥哥一样,舍不得你罢了!”哪知明姜听了这话走得更快了,一步不停的过了月洞门回房去了。
常顾不敢追过去,自己站在月洞门边上跺脚暗悔,还忍不住拿手抽了自己嘴巴一下,心想自己是得有多蠢才能说出今天这番话啊!在家时算是白听了母亲的教诲了!
92双喜
因为今年是打算常住,所以常太太年后来的时候特意和范氏说好了,让常顾和服侍他的下人自己在西跨院吃饭,常家特意给常顾带了个厨子,每日里单独给常家的人做饭吃。范氏想了想,觉得一则这样常家人安心,二来常顾吃饭能随心一些,免得在自家吃饭吃不惯还不好意思说,反而不美,也就同意了,把西花厅边上的一个小厨房给了他们用。
常顾住的是东厢房,与孔先生的西厢房隔着庭院,虽然不担心对面听见自己这里说话,到底也不敢太过随性,所以平日常顾还是常去严诚那里。明姜就住在严诚对面的西厢,可自从后花园里说了蠢话之后,常顾每日里来来回回几次,竟然一次都没再遇见过明姜。
再加上他又不和严家人一同吃饭,每次去范氏房里问安明姜也都回避,他竟连一句道歉的话也没机会说。上次两人是在后花园独处,他又不好让人传话道歉,整个人急的不行,不过三天,嘴里就起了一溜水泡,倒把他本来的烦恼忘到脑后了。
要不是这一天严仁宽问他和严诚的功课,只怕他还想不起来要跟严先生问计呢!在答完了严仁宽关于功课的问题之后,常顾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说道:“先生,学生有些困惑一直不解,想向先生请教。”
严仁宽面容和煦,微笑说道:“有什么只管说。”
常顾鼓起勇气,将困扰自己许久的问题问了出来:“如今我朝军制,在地方是卫所受都司管辖,各行省都司又受命于五军都督府,那么本当是五军都督府辖领全国之军。可实际上,各地卫所和都司的任免、升调、训练,均出于兵部,但兵部却并不统兵。一到战时,朝廷又临时委派总兵官,领卫所之兵出战,则无论总兵官出身于兵部或是五军都督府,都免不了一点:即兵不知将、将亦不知兵。”
严仁宽没想到常顾会提出这样一个本不该是他们这些人关心和考虑的问题,因此一时只是皱眉沉思不语。
常顾看了看严仁宽的脸色,见他耐心倾听,并没有恼怒之色,就又大着胆子说了下去:“学生读史书,言道:‘将不知兵,以其主予敌也;君不择将,以其国予敌也。1’前宋主即因宋军将不知兵、兵不知将,所以亡国亡家亡身。殷鉴不远,缘何我朝还要如此行事?”
听到这里,严仁宽也不免略微叹息,站起身来往外面看了看,见廊下无人,侍从们都远远守着,这才转头看着常顾说道:“此等军国大事,不是你我能参透的,你这孩子脑筋灵活,能想常人所不能想,这很好,只是有些事,终归是我们想不通的。”他思量半天,终于还是忍下了那句“帝王心术,制衡之道”。
《书香门第TXT论坛》第112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