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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的样子,似乎还不知道秦苏的事情,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样告诉她那个噩耗。在秦茵的记忆中,秦苗最喜欢秦苏这个妹妹,每次秦茵给她些什么好吃的她总会留一半带回去给秦苏吃。每次见到两人,两人的手总像连体婴儿般粘在一起。那时候秦茵还曾调笑秦苗,像她那样宠妹妹,难不成将来长大了嫁了人也要将妹妹带在身边,而现在……
“茵姐姐,你怎么了?”
听到秦苗略显沙哑的声音,我猛地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苦笑着朝她摇了摇头。
回到晴好宫,命令宫人准备好热水带秦苗进去沐浴更衣,我坐在门槛上抱着玄衣将军怔怔地发起了呆。脑海中不住地浮现出爸爸妈妈的脸,比阴阳相隔最大的痛苦是,明知道他们依然好好地活在另一个世界,却注定了一辈子都无法再与他们相见。
想到这里,胸中从步出御书房开始就一直积压在那里的沉重抑郁的感觉忽然如潮水般漫了上来,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一颗接着一颗滚落下来。
感觉到有什么软软的,湿湿的东西划过我的脸颊,我闭了闭眼睛定睛看去,这才发现那竟是玄衣将军那根粉红色的舌头。只见玄衣将军正用它那双黑曜石般黑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我,不住地用舌头小心翼翼地替我舔去脸上的泪水,那表情竟然还模模糊糊带了几分忧色。
我伸手抱紧了它,闭上眼睛用力蹭了蹭它身上柔软的毛,感觉一股暖流缓缓淌入心里。
秦茵,你放心!既然我占了你的身体,那么,我一定会尽力替你保护好你所珍惜的一切……
第29章第二十九章所谓自作孽不可活
都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哭一通有益身心,抱着玄衣将军哭完,我果然感觉心情舒畅了许多。叫人打了盆水洗干净脸上的泪水口水,我捧着婉儿奉上来的热腾腾的茶水,一边喝茶一边安静地等待秦苗洗完澡出来。
续了好几杯茶,一直到杯中的茶水开始淡而无味,估摸着这时间熟练的屠夫都已经可以把一整头猪退干净毛,开膛破肚,洗拔干净,切好然后再分门别类在摊子上挂好开门营业了,秦苗这丫头才终于洗干净了自己,款款从后面走了出来。
眼看着秦苗穿着一身合体的素色宫女服从后面走出来,我竟保持着端杯子喝茶的动作愣在了当场。
大约自己看自己跟别人眼里的自己总是存在一定的差距,秦茵秦苗这两个丫头在一起那么久,秦茵竟然从来都没有意识到秦苗跟她长得竟有七八分相似。如果不是秦苗的眼神比秦茵柔顺些,下巴比秦茵更尖些,个子比秦茵略小些,说两人是双胞胎也未必没人肯相信。考虑到两人间相近的血缘关系,我不得不感叹,遗传基因果然是种很神奇的东西。
“茵……”见我呆呆地望着她,秦苗低低地吐出一个字,似乎猛然惊觉在人多眼杂的晴好宫那样称呼我有些不妥,慌忙脸一红低下了头去。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放下手中茶杯,收回了因为惊讶几乎要脱臼的下巴,尴尬地一阵傻笑。
“婉儿,去把大家叫来,我给大家介绍个新伙伴。”
跟晴好宫的众人介绍完秦苗,郭天奇那边大约也已经知道了我强行从浣衣所把秦苗带走的消息,顺势传旨给晴好宫增加了一个侍女的名额,秦苗就这样正式成了晴好宫新的一员。
几天后,京兆尹那边秦苏的审判终于下来,定了个以下犯上,弑主未遂的罪名,死罪终于没有逃过,不过最终判的却不是剐刑而是择日处斩。不知道是不是郭天奇做了手脚,秦苏最后终于还是没有上法场,病殁在了牢中。
我于是一厢情愿地认定秦苏一定被郭天奇想办法救下,藏在了这个世界某个不为人知的某个角落,这样想着心下终于稍微好受了些。
虽然我已经事先跟晴好宫的众人打好招呼,不许他们谈论这件事情,然而那样轰动京畿的大案,在宫中这种人多口杂的地方想要完全不透一点风声又谈何容易。没过几天,秦苗的神色便让我意识到她已经知道了妹妹的噩耗。
“想哭就哭吧。”趁着四下无人,我伸手抱住了她,犹如安抚小动物般抚摸着她的脊背。
听到我的话,秦苗猛地打了个冷战,接着身体便如秋风中的树叶般颤抖了起来,而后,大颗大颗的泪珠便滚入了我的怀中。这一次她却没有像刚被我从浣衣所带出来时那样抱着我号啕大哭,只是紧紧地扯着我的衣襟默默流泪。
春天虽然已经来到,怕冷的我尚没有换下冬衣,厚厚的冬衣竟被她的眼泪浸透,湿热的泪水渗入我的肌肤,那片染上了泪水的肌肤仿佛被火灼烧一般灼热,那渐渐淡去的内疚与无力感重又漫了上来。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救下她……”
秦苗一言不发,只是一个劲地在我的怀中无声地摇头。
我只好抱紧了她,不再说那些多余的话。
再后来,郭天奇实践了他给我的承诺,以秦苏之案株连的名义将那些赐予臣下的大夏宗室女发配去了定陵守陵。
那天,我征得了郭天奇的同意,带着秦苗爬上宫城西面的一座角楼,远远地望着那些昔日手指不沾阳春水的金枝玉叶,如今衣衫褴褛地在兵卒在押解下往槐京西郊定陵的方向行去。我跟秦苗在角楼上站了那么久,那么多的人却仿佛约好了一般竟没有一个人回头。
槐京这片土地留在她们记忆中的痛苦怕已远远地超过了快乐,就这样离开,也好……
角楼上的风很大,我抓紧了秦苗冰冷的手指强迫自己站在那里,一直目送着她们消失在地平线的深处,感觉着寒气丝丝缕缕地渗入体内,竟觉得心里微微好受了些。
这个世界上有句话叫做“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当日从角楼上回来,我便迷迷糊糊地发起了烧。倒是秦苗那个小丫头看起来明明比我柔弱,却一点事情都没有。想来也是,要是她身体真的跟我想象中的那么差,也不可能在浣衣所那样的地方好好地活到现在。
婉儿照例去请来了女医魏国夫人,听到我着凉的原因后魏国夫人抓紧了我的手,眼角竟泛起了泪花,我只好对着她一个劲地苦笑。
喝了药,天还没有黑透,我便早早地爬到了床上拿被子裹紧了自己发汗。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的时候累着了,裹着被子躺了没一会我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梦里面我发现自己一个人行走在一望无际的冰原上,寒风夹着雪粒呼呼地吹到我的脸上,脚一动,脚下的冰原便迅速地裂开一大片裂缝,露出下面寒冷的水域,我疲于奔命,不停地从这块冰跳到那一块冰,最后终于脚下一滑,一头栽入了水中,我闭上眼睛等待着寒冷的冰水包裹住自己,却发现自己的右手正被岸上的某人紧紧拽住。睁眼一看,眼前依稀竟是郭天奇的眉眼……
《谁是公主之夜》第41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