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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细细在脸上重新做了一番易容,扮成茵茵的模样,又将茵茵扮成我的模样。忙完以后,这才满意地拍拍手,大摇大摆出了门,直奔关押朱七七的那间密室。
一路走来也算顺利,但王云梦既然遣人来拿我,恐怕也瞒不了多久。到了那间通往密室的屋子,我一扳紫檀木几子,密道豁然洞开。我顺着台阶走了下去,石壁上都是雕刻得极雅致的铜灯,那王云梦倒是挺能假装高雅。一边腹诽,一边循着气味摸索。这些石室上刻的都是些名山大川的名字,什么罗浮、峨眉、青城,我看着这些名字反而想到了饭店的雅间。当然了,最主要的还是,我开始肚子饿了--自从早上和花婆分开行动,我还没吃过东西呢。
朱七七身上的香味到了华山室而止,我轻轻一推木门,好家伙,竟然没上锁。
我侧身闪进石室,石室内响起了王怜花带点邪气的声音。
“我虽是个色鬼,但生平却从未做过强人之事。只要你乖乖的顺从我,我便救你出去如何?”
我一听这话顿时皱起眉头,心想这男人倒是天生的情种,可惜只爱自己,他追逐美貌女子也不过是如同蜂儿采蜜,驻留片刻便去寻下一朵花了。
朱七七啐道:“你休想。”
王怜花笑道:“我知道了,必定是嫌我太丑。”他刚一说完这话,室内顿时没了声息。过了半晌,朱七七发出一声惊呼,吓了我一跳,连忙探头去看,入目的却是一张陌生但十分英俊的少年脸庞。我心道这易容虽然精妙,但比起王怜花自己的脸却差的远了--他的模样已经算是到了极致了,再易容也没有更好看的了。朱七七瞧见他也是呆了一呆,凡是女子见到英俊男子,说不动心也是骗人的。可惜朱七七没见过他真面目,否则我很怀疑她是不是要改追王怜花了。
王怜花见朱七七不说话,又自顾笑道:“想必姑娘喜欢更成熟些的?”说罢转过身去,片刻回身,居然变作个剑眉虎目、面色如铜的大汉,略略一抱拳,道:“这下如何?”语调雄赳赳、气昂昂,连说话的声音也变了。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耍宝,只觉得此人虽花心,但若论恶意倒像是没有的。
接下来王怜花算是上演了一出十分精彩的活人变脸戏,我心想这么高绝的易容术恐怕再难见到,因此干脆津津有味地专心看了起来。只是朱七七仍然不住口地大骂,有点煞了风景。怜花公子倒真是有绝活,只见他一会儿变作个长须美髯的中年男子,一会儿变作个肌肉虬结的粗莽大汉,当真是无所不包。
变了一圈,王怜花忽然停下道:“无论你喜欢何种男子,何种面貌,我都可做到。你嫁给我,岂非等于嫁了数十个丈夫,如此有趣,天下间众多女子求都求不来,你难道还不愿意?”说罢一对亮晶晶地鹿眼眨了又眨,看得连朱七七脸上都飞起了红云。朱七七倒也算硬气,只道:“你休想。”声势上倒是弱了一些。
我在一旁早就瞧的痴了,心想这样的男子倒也是世间少有,听到他说“你嫁了我,岂非等于嫁了数十个丈夫,如此有趣”云云,心里更是觉得王怜花很有意思,也有几分童心。但朱七七已经有了心仪男子,先入为主,自然对王怜花有恶感。
王怜花似乎看出了朱七七的动摇,于是更加起劲儿道:“嗯,姑娘可是喜欢有才华的男子?说不得,在下文的诗词歌赋样样皆能,武的十八般武艺个个精通,文武之外,天文地理、医卜星相、丝竹弹唱、琴棋书画、飞鹰走狗、蹴鞠射覆,亦是无一不精,无一不妙,你若嫁给了我,保管你一生不会寂寞。”说罢笑容中竟然带上了一丝顽皮,冲淡了不少邪气。
我在黑暗中不禁勾起嘴角,原本我见他如此自夸,最后一句肯定会说:你若嫁给了我,必然面上有光云云--谁知他竟说一生都不会寂寞。
怪不得这院子中的丫头都为他倾倒了。若真有男子文武全才至此,毕生所学只为博爱人“不寂寞”三字,恐怕不止这院子,这尘世间的好女子,又有几个能拒绝?
正思考间,王怜花忽然运起各种路数不同的功夫来。我素来极少与人动武,但也瞧得出他所使的功夫都是极好的。王怜花反手几掌拍在石壁上,石壁顿时印上了几个手印,五指宛然,有如石刻。这份内力,以他年纪也是十分难得了。这时朱七七忽然惊叫道:“密宗大手印!这都是不外传的功夫,你如何知道?”
朱七七一说那不外传三字,我顿时想起王云梦来。绝密的功夫,她搜罗的还少么?恐怕她被她觊觎的武学世家,个个不但失了秘籍还被灭了门,正如我那便宜老爹一般。想到这里,忽地握紧双手,指甲也入了肉,先前看王怜花表演的那份心情瞬间冷了下来。
王怜花长袖忽然翻起,姿态犹如行云流水,口中吟道:“自传芳酒翻红袖,似有微词动绛本……” 这两句上一句出自杨巨源,下一句出自唐彦谦--我虽对诗词一道谈不上颇精,但由于前世有几个喜欢的诗人,今世也常常在仁义山庄翻翻经史诗集,所知的也有个大概。
此时这两句出自不同诗人的绝句被王怜花串连起来,却不觉有斧凿痕迹,反而随着他招式步法而显得天经地义一般。我原本已经不欲再看,但一瞧那步法,却是不得不看了。
王怜花口中又自朗吟道:“雾气暗通青桂苑,日华摇动黄金袍。”这回诗句我是无意再听了,只死死盯着王怜花飘忽的身法。
王怜花口中不住吟诗,身法却不停,待吟到“黄鹂久住浑相识,青鸟西飞意未回”时,朱七七在一旁赞了一声:“好一着青鸟西飞意未回。”
诗句虽好,我却完全没有心思欣赏,只死死瞪大了眼睛瞧着王怜花。这套步法虽然看似夹杂着各家绝学,路数不尽相同,但里面有一门我最为熟悉的武功--飞鸟式。飞鸟式有一套完整的步法,但练到后来,已经是随心而发、意发并行,甚至行在意先,其间诸般巧妙变化,无论你是哪一路家数、哪一种特点的武功,均可配合使用。王怜花这一套舞,所掺杂的飞鸟步法虽然隐晦,但我多年习练,怎可能看不出来。这时王怜花轻声吟道:“帘前春色应须惜,楼上花榻笑倡眠。”说罢右掌轻轻印出,灯火应声而灭,石室内顿时昏暗起来。这一招我算是看得真真切切,虽然有些走形,甚至不得要领,但绝对是飞鸟攻式中我第一个练成的鹰式。这一招使完,王怜花复又笑道:“姑娘,你看如何?在下这样的人物,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罢。”
朱七七道:“不然…这世上有的是比你强上百倍的好男儿。”
王怜花沉默半晌,忽然道:“我知道了。这好男儿中,是否就有你梦魇时嘴里喊的那个人?待我想想,他叫弄尘…是也不是?”
朱七七缄口不语,王怜花却忽然笑道:“好极。弄尘,弄尘,此人倒是该会一会…”
《武林外史续之忘怀》第38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