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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会?”双痕侧首想了一会,片刻惊道:“前几天乌瞿国特使求婚,皇上竟然恩准了?莫非----,皇上真的要让公主嫁到乌瞿?那种偏远的地方,公主一个人嫁过去,今后的日子……”
“好,很好……”慕毓芫竟然笑了笑,声音不无凄凉,“知道我不会答应此事,怕我得知从中作梗,所以就千方百计瞒着、掖着,终究连我也一块儿算计进去!”长声吁了一口气,阖目叹道:“罢了,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
双痕也是一脸无奈,着急道:“皇上既然有心隐瞒,必定是铁下心了。再说,这可是皇上给内务府的密旨,娘娘总不能去当面询问,那可就说不清楚了。等到过几天诏书一下,纵使娘娘再阻拦不肯,终究也是无用,圣旨没有出尔反尔的道理。”
“不行,此事我不能出面。”慕毓芫不住的摇头,“皇上是什么样的性子,我太清楚了。我若为佑芊与他争执,皇上未必一定会让步,不论最后结果如何,将来都只会害得佑芊更苦,处境也会更糟!”
“那……,难道娘娘不管了么?”
“我若是不管,佑芊必嫁乌瞿无疑。”慕毓芫冷静下来,心中反倒格外的清明,将纸卷扔到香炉里焚尽,“既然急着预备嫁礼,想来也就一两天时间。那么,最好能在今夜生出变故……”
“什么变故?”
到底该用什么办法,才能让一个女子嫁不出去?生病?好像有些来不及,再说未免太过赶巧了些。逃走?在这层层戒严的深宫里,想想都觉得荒谬。慕毓芫扶住额头,觉得头颅痛得快要炸开,千百个念头飞速流转,忽然一丝灵光闪过,似乎在黑暗中看到一点点亮光。
双痕小心瞅了一眼,忙问:“娘娘,想到什么好法子?”
“好的没有,不大好倒是有一个。”慕毓芫算着来偏殿的时间,不愿多做耽搁,低声细细交待了几句,“赶紧让文贵人去办,越快越好,免得赶不到圣旨前面,那时我也没法子了。”
双痕有些为难,迟疑道:“若是这样,岂不是有损公主名节?”
“是名节重要,还是将来的日子重要?”慕毓芫侧首反问,又嘱咐道:“最近几天时间,不要和内务府的人打交道,你面上也别带出什么,只跟平常一样。今晚得让皇上留下来,大伙儿都在跟前晃着,你要记住,此事和咱们没有任何关系!先出去再说,别在这儿絮絮叨叨了。”
“是。”双痕抿嘴点头,出门抱上小皇子。
慕毓芫刚在寝阁歇了会,正给小皇子擦着小脸,便见明帝领着一双儿女进来,似乎刚刚说笑过。九皇子看起来蛮高兴,十公主抢先奔过来,凑近笑道:“母妃,九哥哥得了父皇夸奖,这会儿正得意呢。”
慕毓芫平缓着内心情绪,微笑问道:“佑綦,得了些什么表扬?”
九皇子低头笑了笑,“没什么,都是棠儿瞎说呢。”
明帝在旁边椅子上坐下,笑道:“刚才跟佑綦说道箭术,头头是道的,前些日子朕也瞧过了,看得出下了一番苦功夫。”随意闲话了几句,含笑抬手道:“佑綦,你们带着小澜出去玩,过一会早点睡。”
“是,父皇和母妃安歇着。”九皇子躬身行过礼,俯身拉上小皇子,回头招呼十公主跟着,小声抱怨道:“真是,多嘴的小丫头!”
“你能比我大多少?”十公主吐了吐舌头,先跑了出去。
虽然二人心中有芥蒂,但都不是任性妄为的人,何况性子皆是冷静,所以也不至于当面争吵什么,只是气氛稍显冷淡而已。明帝在沉默中静了一会,从袖口里掏出细长的碧珠凤簪,递到面前问道:“前些日子在御花园拾的,仿佛记得是你的首饰。”说到此处语声稍缓,又问:“那天……,你也过去了罢?”
既然都彼此用上算计,何苦再谈什么情分?慕毓芫在心中冷笑,越想越觉得心口疼痛,越发悲凉无望,言不由衷道:“皇上不是有佳人相陪,又问这些做什么?臣妾有没有过去,这簪是不是臣妾的,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哎,你果然为这个生气。”明帝握住面前纤细的素手,靠近柔声道:“那天朕是去看海棠花树的,原没想到你也会去。至于杜贵人……,不过是偶然遇上而已,你从来不是这样多疑的人,如今何必多心呢?”
“呵,皇上真会说笑!”慕毓芫甩开皇帝的手,“有风楼何其偏僻,谁会无事跑到那里去?皇上要见哪宫妃子,臣妾原本管不着,只是皇上何必非到那个地方?”有巨大的悲怆气流涌上来,泪水盈得恰是时候,“从前说过的那些话,许下的那些承诺,难道皇上都忘记了么?若是如此,不如把那海棠树砍掉好了……”
分明心中恨极、怒极,却不能大声质问面前的人,还要做出深陷旧情的模样,怎么能够不悲哀呢?原来已经坏到了这般田地,恩爱是假的、情分是假的,只有眼泪如洪水般拍浪涌来,一切都被冲刷的干干净净。
明帝的眸色更柔了几分,手指轻轻覆上去,将那汹涌溢出的泪水抹掉,弄得一掌心潮湿如露,轻声叹道:“别说傻话,朕怎么会忘记呢。”
----忘了吧,都忘了吧。
十年缠绵迷梦终于苏醒,原本不该沉沦进来。从前的甜言蜜语、遣惓柔情,像一根根看不见的透明蛛丝,悄无声息的织成无形迷网,终于将自己卷入其中。如今每拔除一根,心就跟着抽魂般疼痛一下,一痕一痕,将自己划得支离破碎,再也不复当初。那些脆弱的情爱,还是在时光中渐渐流失,在算计中慢慢腐坏,如何努力也挽不回来了。
一拢月华清凉如水,泼洒遍地。椒香殿内也沾染上轻盈灵气,窗棂、白玉花觚,以及那薄烟般的重重帷幕,都变得晶莹透明起来。慕毓芫感到手上紧了一下,缓缓睁眼看过去,皇帝的目光异常柔和,正恬静微笑着凝望自己。有那么一刹那,恍惚悠然回到旧日景象里,却不愿出声,仿佛是个一触即碎的浅梦。
“醒了?”明帝柔声笑问,索性翻身坐起来,去掉金冠、脱下龙袍,只着一身江水色的柔软衾衣,好似悠然自在的世家公子。
慕毓芫觉得自己有些糊涂了,恍恍惚惚道:“旻旸,我们出宫去罢。”
“好啊。”明帝没能理解她的意思,很是高兴,“你想去哪里玩?正好最近朕也闷得很,出去透透气也好。嗯……”他低下头沉吟着,琢磨了一会,“太远恐怕不行,出宫也就流光苑和西林猎场,年年都去,想来你早就腻味了。”
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异想天开么?慕毓芫在心内嘲笑自己,舒展了下身体,人也跟着清醒多了,轻轻摇头道:“算了,还是早点睡罢。”
“怎么了?又没兴致了?”
慕毓芫懒怠再说下去,敷衍道:“没什么,皇上明天还要早朝呢。”
“那好,等朕想好地方再说。”明帝眸中闪过一丝失望,仍是微微一笑,“睡罢,不然越说越精神,错过时辰,明早起来又该头疼了。”
《元徽宫词讲的什么》第257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