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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恭送皇上御驾。”看着明黄色身影消失在帘外,心里一点点往下沉,慕毓芫转身走到内壁橱柜前,取出那个深藏已久的小巧檀木盒子。
“娘娘----”双痕掀起珠帘进来,声音里带着一丝吃惊诧异。
慕毓芫没有展开内中卷绸,而是取出一方半月型的玄色印章,细细观望良久,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摇头叹息。他将印章紧紧拽在掌心当中,语调复杂生凉,“没想到,这份东西终于派上用场……”
“可是,怎么印章只有半枚?”
“呵……”慕毓芫轻声一笑,“傻丫头,另外半枚当然在文家人手里,太后岂能全数都放心交给我?自太后薨逝以后,文贵人对我的话是言听计从,要不是有他父亲在背后嘱咐,你以为他会那般听话么?这名单上的人,若是看不到两枚印章合印,是根本就无法调动的,太皇太后可不是糊涂的人。”
“原来……”双痕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忧虑道:“那----,娘娘打算现在使用?听说皇上要立太子,如今先不说小澜王爷,便是九皇子殿下也还年幼,这不是明摆着要立齐王么?”
“不……,先不着急。”慕毓芫摇了摇头,“如今只是杜守谦提出来,虽说不明白皇上的真意,可是毕竟皇上还没有应允,此事还需要静观其变。退一万步来说,即便齐王真的被册立为太子,咱们也还得侍机而动,万不可自己先乱了阵脚。”
“哎,娘娘还真沉得住气。”
“那我还能怎么样呢?假使我有个三长两短,云、慕两家也会跟着牵连进来,若是真的让齐王取得上位,佑綦他们还能有活路么?”说到此处,慕毓芫不由死死握拳,语声阴冷道:“现在说句后悔的话,真恨自己当初太过心慈手软,以为什么稚子无辜,没有早早的将齐王一把扼死!”
----可是那些心软怜爱,还不全都是因为他么?即便是异生之子,自己本身也不喜欢那孩子,只因怕他为此担忧,还是亲自挑了温和的惠妃抚育。彼时今日,仿似两个决然不同的自己。
因皇帝兴致分外好,故而连夜间晚宴也摆在太液池上。此时宫内华灯初上、星光澹澹,漫天碧绿荷叶在暮风中摇曳,粉红色的莲蕾或含苞待放、或娇妍欲绽,盈盈临水向上极尽诱人之姿。偌大的莲湖水面之上,一浪一浪清新荷叶香气绵延漫开,似水般洗尽盛夏的炎热,使得画舫周围尽是清爽蕴凉气息。
夜空沉色越来越浓,数十艘朱栏雕檐的大画舫泛在水中,妃子们皆是华衫彩服、珠坠摇曳,更不时有阵阵娇声软语传开。一片热闹非凡的湖面上,以皇帝和皇贵妃共乘的双龙画舫最为华美,上下两层的船身雕画精美、扎灯结彩,船首平台约有半丈宽,以供视野开阔的观赏歌舞。余者十来艘画舫分载各宫妃嫔,除却宝妃因小产未能前来,其余宫妃悉数到齐,一片流苏翠带的旖旎风光。
此时宫人们刚给画舫彩灯点上,星星点点、零零落落,悉数投影在清香微凉的湖水里,让人仿似身处一带灿灿星河之中。帝妃二人坐在画舫前板正中,其余画舫呈扇形分列左右,随着多禄一声唱诺,灯火通明的湖面渐渐安静下来。在极轻极细的香风中,有轻柔舒缓的女子歌声传来。一艘青漆扁叶小舟轻快驶近,舟前坐着四名宫裳歌姬,或素手抚琴,或朱唇启笛,轻吹缓吐出令人沉醉的音律。
一名月白色莹线纱衫女子俏立当中,正在和韵盈盈起舞,微风掠得身上的轻衫越发服帖,勾勒出他纤细曼妙的翩翩身姿。画舫上的彩灯将湖面映得透亮,连夜空也有几分透亮,照得那女子眉目如画、流盼动人,更有身后青衫歌姬相衬,让人几乎要以为身处蓬莱仙岛之境。
慕毓芫静看了一会,侧首轻问:“那是云曦阁的林婕妤么?”
“正是。”明帝拣起葡萄吃了一粒,笑着解释道:“朕听他说会跳几支舞,正好今天晚上湖面赏月,就让他练了一段,正好用来给大家助助兴致。”
慕毓芫轻声一笑,“呵……,舞的很不错呢。”
谢宜华在旁边画舫上面,因为乐声嘈杂,自然听不见帝妃二人的对话,只是朝慕毓芫看过去,脸上并没有什么欢喜之色。关于册立齐王一事,后宫已经传的纷纷扬扬,加上新近册封宝妃,宫妃们的心思不仅有所动摇。诸如杨婕妤等年轻宫妃,见淳宁宫那边风头渐起,已不敢如从前那般冷淡,皆借着宝妃小产之事过去探望。
当日自己还曾设计让宝妃出宫,想来心里早记恨下,虽然暂时没有发作,难保将来不会使什么绊子。谢宜华胡思乱想半日,林婕妤的歌舞已经跳了大半,浅唱低吟、珠玉粒粒,仿似一名深闺女子正在细声倾诉。曲子自然是很不错的,可是林婕妤也未免太过投入,不仅眸光微带雾气,就连身形也跟着摇摇晃晃起来。
突然“扑嗵”一声巨响,四周宫女惊得大喊,林婕妤绊住裙带摔到湖里,落水时还溅起一大簇雪白水花。“快快,快下去救人……”周围顿时乱成一片,立刻有会水的小太监跳下去,好在画舫相隔甚近,不一会便将人捞了起来。
明帝一脸扫兴之色,不悦道:“怎么搞的?你们都不会看着点么?!”
众人都吓得不敢出声,慕毓芫上前劝道:“那船原本就有些窄,舞动时难免动作大些,一时不小心也是有的,只要林婕妤人没事就好了。”
“娘娘……”谢宜华起身走到画舫前头,婉声请示道:“赏月才刚刚开始,请皇上和娘娘接着观赏,以免扫了诸位姐妹的兴致。臣妾先送林婕妤回去,召太医瞧瞧,若是没事最好,有事再派人回禀便是。”
“嗯,你带着人去罢。”慕毓芫微微颔首,上前拉着皇帝重新坐下。
众人忙将人送回云曦阁,太医赶着过来诊脉,说是只稍稍呛了几口湖水,休息两天也就没事了。宫人们伺候着换了衣衫,林婕妤虚弱无力躺在床上,因见谢宜华一直陪在身边,不由歉色道:“有劳贤妃娘娘费心,嫔妾……”
“你们都出去罢。”谢宜华朝新竹递了个眼色,在床沿边缓缓坐下,“婕妤,你我虽然没有什么交情,可是有些话还是想说两句。”
林婕妤细声道:“贤妃娘娘但说无妨,嫔妾聆听。”
谢宜华替他捋了捋额前湿发,林婕妤生得容色秀雅、韵致纤丽,抛开与皇贵妃相似之说,也是一名惹人怜爱的娇软女子。看着那流盼眸中的淡淡忧伤,懒怠去探究到底所谓何人,只低声道:“婕妤,宫妃自戕可是大罪。”
“娘娘!”林婕妤惊得面无人色,豁然撑起身来。
谢宜华将他摁住躺下,徐徐道:“即便婕妤不爱惜自己性命,也该为家里父母亲人着想,倘若因此而牵连进来,可曾想过此事的后果?若是给别有用心的人知道,那你们林家可就麻烦大了。”
林婕妤默默流着泪,轻声道:“是,多谢贤妃娘娘。”
《元徽宫词讲的什么》第271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