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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嫔似是想起什么来,朝谢宜华道:“方才贤妃娘娘不是咳嗽么,既然张老太医在此,这般好的脉息,何不赶巧替娘娘请下脉?”
谢宜华脸色一变,勉力微笑道:“没事,不用麻烦了。”
“贤妃只是嗓子有点儿痒,喝点儿冰糖梨片水便好。”慕毓芫蹙了蹙眉,抬手止住还欲说话的陆嫔,朝下说道:“老太医还担着水疫的事,还是先回去忙罢。”
因为贤妃与皇贵妃交情深厚,陆嫔原是想讨个好的,却不料二人都是不领情,忙讪讪陪笑道:“是,都怪嫔妾想得不周。”
杜玫若扫视了三人一圈,低头抿嘴沉默。
众妃子又说了些闲话家常,遂起身告安回宫。双痕送人至大殿门口回来,跟随慕毓芫进到寝阁,抚着胸口小声道:“还好娘娘反应的快,不然贤妃娘娘可就不方便了。”
“哎……”慕毓芫轻声叹气,“看来,平日还得更加小心才行。素日贤妃不适,都是让俞幼安去请脉,从没出过纰漏,没想到今天却有这么一出。”
双痕笑道:“陆嫔也太过殷勤了。”
慕毓芫走到铜镜前坐下,回头道:“没事就好,先不用再说他。让紫汀进来整理下发髻,这几支足金步摇实在太沉了。你再把早起的衣裳拿过来,既然人都散了,我也乐得自在一些。”
紫汀进来笑问:“娘娘想换个什么样的?”
慕毓芫自行去着云鬓上的钗环,发髻已有些许松动,反手抿了抿,对着錾花铜镜笑道:“又有什么分别,你看着随意挽一个好了。”
紫汀服侍他十余年,深知喜好,加上手上功夫着实巧致,不到片刻,便又换了一个闲适的流云盘桓髻。重新簪上攒心点蓝珠花,将松散发丝抿好,手上取了一支佛手纹镶珊瑚珠栀子钗,沿着发根稳稳的固定别好。正在低头询问慕毓芫,却被闯进来的双痕吓了一跳,轻笑嗔道:“慌慌张张的,谁在后头撵你不成?”
双痕顾不上答他,急道:“娘娘,贤妃娘娘在大门口摔了。”
慕毓芫奇道:“青天白日的,怎么会无故摔着?”
“不是……”双痕连连嗐声,“原是大家一块儿出去的,听说是宝妃娘娘先没有站稳,踩到了贤妃娘娘的裙摆,后来两个人都摔倒了。宝妃娘娘说摔得厉害,让人赶紧去请张老太医过来。娘娘,咱们该怎么办呐?”
“晚了,来不及了。”慕毓芫摇了摇头,“想来宝妃多半是起了疑心,看出贤妃有所不妥,应该早让人去传过张昌源,估计现在人已经到了。”
双痕急道:“那……,若是皇上知道如何是好?”
“皇上肯定会知道的。”慕毓芫挥了挥手,让紫汀到门口看着人,“宝妃原就跟贤妃有过节,再加上贤妃跟我走的亲近,眼下机会难得,他一定会在皇上面前扇风点火,这件事情瞒不住了。”
“是啊,张老太医可不会瞒着皇上。”
果然,不刻便有消息传回来。张昌源赶到当场,宝妃只说自己没有贤妃伤得重,让老太医先替贤妃诊脉,贤妃也没有理由再拒绝。结果贤妃曾经服食过禁药,大约是当时用量不少,虽然时隔久远,但是遗症痕迹依旧明显。众人恍悟贤妃多年不孕之由,私下皆是议论纷纷。宫妃私自堕胎、禁孕都是大忌,论重可算谋害皇储之罪,皇帝得知消息震怒不已,下旨掖庭令即刻锁拿贤妃看押。
早在先帝天淳年间,掖庭令掌事曾受恩于同晖皇后,往后更有十几年照拂,也算的上是多年的心腹了。因而贤妃虽被禁足在锺翎宫,慕毓芫也并如何不担心,只是想着事情了结,才又开始头疼烦恼起来。在寝阁内思前想后,摇头叹道:“现在皇上正在气头上,此刻不便过去,不然说了也还是白搭,且再稍等一会儿。”
双痕锁眉道:“娘娘虽是好心,可也别惹得皇上迁怒娘娘才是。”
“没事,我心里自有分寸。”慕毓芫微笑安慰他,将双痕的话又回想了一遍,忽而心头微明,大致有了一点朦胧的主意。
双痕问道:“娘娘,可要准备什么?”
“嗯,你去找文贵人一趟。”慕毓芫招手让他走近些,附在耳边交待了几句,嘱咐赶紧去办,又唤吴连贵进来,“只说我身上不舒服,让安和公主进来一趟。”
“是。”吴连贵也知事情紧急,赶忙出去。
《元徵宫词》薄?慕颜 ˇ第四十章缘错(下)ˇ
贤妃服药禁孕的消息传开,宫内顿时一片哗然。皇帝对贤妃不算偏宠,然他位分较高,兼之脾性温柔淡然,在后宫里是有名的和气娘娘。往日里,宫人都惋惜他福薄没有子嗣,谁知道居然是如此缘故,皆是纳罕不解。
而对于杜玫若来说,这个消息实在足够让自己惊喜,惊的是----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大动静,喜的是----宫妃私自禁孕是大忌,此次贤妃定然难以脱罪。当时,见贤妃断然拒绝陆嫔的好意,后来连皇贵妃也出面干预,心中便有些奇怪,仿佛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虽然自己不知详细内幕,但也明白其中定有不妥,于是拼着摔伤自身,借机踩住贤妃裙角将他绊倒在地。因为贤妃位分尊贵,寻常小太医过来容易被拒绝,还特意让玉荷去请张昌源,事情很是顺利,自己果然没有白白摔那一跤。
玉荷自外面进来,悄声道:“娘娘,奴婢在外头听了些闲话。”
“少不了的,有什么稀奇?”杜玫若以为是贤妃的议论,也没怎么在意,心内正在琢磨皇帝那边,到底会怎么处置贤妃一事。
玉荷将撵宫人都出去,压低声音,“是有关皇贵妃的事情。”见杜玫若猛地抬头,忙往下道:“外头有人传言,很可能是皇贵妃做过手脚……”
历来宫妃之间都是争斗不休,有时表面上看着一团和气,私下却是暗里藏刀,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杜玫若闻言想了一会儿,摇头道:“倒不是不可能,不过看皇贵妃平时的态度,对贤妃并不像是虚情假意。况且,贤妃得宠不多,皇贵妃没必要如此做,犯不着多年处心积虑。若说放在从前的朱贵妃身上,或许还有几分可信,拿这种手段来对贤妃未免太过,多半是底下的人嘴碎罢了。”
“也是。”玉荷点了点头,“只是奇怪,是谁这么大胆放肆胡言呢?平日里就数熹妃嘴最碎,莫非是他?再者,那个杨婕妤虽然常来请安,但看着也不是本分的,他又跟皇贵妃住在同一宫里,说不定是人不可貌相呢。”
皇宫内的女子,谁会没有自己的私心?比如惠妃、陆嫔、文贵人等等,看起来固然本分老实、沉默寡言,可谁又能保证他们心面如一?不管如何,对皇贵妃来说都不是什么好话。杜玫若轻声笑了笑,“管他是谁,都惹得皇上心烦才好。”
此时此刻,皇帝的确很是心烦。贤妃之事固然让他震惊,毕竟历来宫妃都是盼着怀上龙种,虽然贤妃性子冷淡,但也没想到他偏激到要自绝身孕。然而,事情远不止如此简单。因为忙着朝堂上的事,上午没来得及过去锺翎宫问话。谁知刚刚用过午膳,弹劾汉安王的折子便飞呈上来,内容五花八门,让皇帝震怒之余不禁啼笑皆非。
《元徽宫词讲的什么》第291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