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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毓芫也不禁笑出声,伸手抱过七皇子哄道:“乖,祉儿不哭,等明天母妃带你这个小龙王去看龙舟赛,让你见见湖上的大龙王。”底下宫人们见她兴致好,也忙不迭得跟着凑趣,椒香殿内欢声笑语闹成一团。
夏日晚间依然燥热,好在椒香殿后两棵双人抱的古树长繁盛浓郁,绿得发亮的树叶几乎掩盖住半个大殿,夜风掠过时更是格外凉爽。宫人们在古树下铺设好花榻,小几上茶点水果一应俱全,慕毓芫手中六菱薄绢团扇轻摇,七皇子正在摇篮里睡得香甜,眉目间显出几分肖似母亲的痕迹。
明帝悠然躺在旁边的长椅上,拨弄着新茶笑道:“可惜祉儿是个皇子,等你将来替朕生下公主,必定是和你一般夺目的美人。”
慕毓芫柔和的替七皇子扇着风,闻言抬起头来,盈盈笑道:“祉儿是皇子不也是很好?等他将来长大,必定会象你一样。”
“嗯,朕是什么样的?”明帝吩咐宫人将七皇子抱走,自己坐上美人榻搂住慕毓芫的腰身,在背后轻声笑道:“你慢慢地说,朕一直都想知道,在你心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难道,皇上在朝堂上还没听够?”慕毓芫放下手中绢扇,扶了扶松动的金羽翅攒心翡翠珠花,回首嫣然笑道:“咱们大燕朝的皇上么,必定是气魄盖世、英明神武,还有……”
“朕不要听这些,阿谀奉承的话早已听腻。”明帝摇了摇头,修长的手指握紧怀中女子柔荑,贴在耳畔轻声说道:“宓儿,朕只想听你的真心话,哪怕只有一句也好。”
远处夜空中的繁星璀璨如珠,一轮单薄新月清晰挂在正中,清凉如水的月华泼天洒下,沾染在树影摇曳下的两个人身上。慕毓芫身上一袭烟青色双层繁绣宫纱,上面九连蔓枝藤纹乃银线蹙花而织,迎着月光衬出一圈浅莹莹的光晕,将她那乌黑的及腰长发氤氲笼罩其中,好似不可捕捉的云雾般迷离。
“皇上这么问,臣妾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慕毓芫缓缓转过头来,正对着明帝那深邃犹如一潭池水的眼睛,“只是盼望国内富足,边境安定,皇上就不用每天操那么多的心,也能多陪陪臣妾跟祉儿。”
“宓儿,你果真如此想?”
“嗯,难道有假?”慕毓芫微阖眼帘,仰身倚在明帝的怀里,轻声道:“不是说过么,不离不弃……”
“宓儿……”明帝俯身轻轻的吻下去,无限贪恋那一丝丝微涩的咸味,不愿意浪费一点一滴,仿佛要把所有珍贵都收藏心底。怀中女子的身体轻软如羽,稍微用力就将她横抱起来,数十盏长明宫灯映照,内殿恍若白昼,宫人们皆无声退出殿去。
窗外月光依然清凉如水,檀木椒泥在夜风中散发出清幽香味,纱帐上镂空刺绣银线花纹莹光闪烁,床头的赤金帐钩在晃动中轻微作响。慕毓芫在朦胧中醒来,因喉间干渴便欲起身唤人,却被惊醒的明帝一把拉住,低声问道:“是不是想喝茶?躺着别动,朕下去给你沏一盅,省得让人进来不得清静。”
“皇上,不用……”
明帝却已经翻身下床,因暑天炎热连鞋子也懒得穿,赤脚走到高几上的海口盆内取出茶壶,往金腰线青花茶盏倒上温茶,转身朝慕毓芫笑道:“你千万别下来,不然朕就白忙活这一趟了。”慕毓芫笑着接过茶饮了,明帝又倒了半盏给自己喝,方才回到床上躺下。
此时已经是半夜,守在门口的宫人们悄无声息。空气里静得无声,仿佛能听到二人的呼吸声,慕毓芫拉起明紫绡纱被搭住身上,“咱们都小声些说话,若是喧哗的让外面的人知道,又该规劝皇上了。”
明帝将头枕在她的长发里,翻身寻找一个舒适的姿势,“朕是懒得跟他们啰嗦,难道还怕了不成?明天就是端午节,朕已经吩咐底下办得热闹些,不许总是年年都一个老花样,你也跟着去乐一天。”
“不光臣妾要去,还要带着祉儿一起去呢。”慕毓芫将白天里的笑话说了一遍,明帝听了笑道:“他们说得没错,朕既然是真龙天子,那祉儿当然就是小龙王了。”
慕毓芫握着嘴一笑,“不对,皇上应该是老龙王。”
“什么?”明帝先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到明白过来便伸手去拂她,故意板着脸恐吓道:“看你还敢不敢取笑朕?今天非要你认个错才行。”
二人玩闹笑语声稍大,殿外值夜的太监不清楚里面状况,只道是皇帝龙兴大作不肯爱惜身体,不敢怠慢自己的职责,赶忙贴着门请道:“皇上、宸妃娘娘,现在还不到寅时,还是多歇息一会再说话罢。”
“知道了!”殿内传来皇帝不悦的声音,原本嘈杂的椒香殿顿时寂静下来,四周又只剩蛐蛐碎鸣声和水草间的蛙声,夏日浓烈一如往常。
第四章龙舟歌
历年的端午节龙舟赛,都是一场盛大之事。京城水师中好手众多,都指望趁机出个风头,若能在皇帝面前露个脸,金银财宝自然不会少。运气好的,没准还能因此被提携到近卫班子里去,因此一个个都抖擞着精神,面上都带着欢欣鼓舞的神气。不过,毕竟是办给皇帝后妃赏乐的游戏。等后宫嫔妃们盛装丽服赶到皤椤桥时,四周反倒安静的不闻一丝喧哗,只待皇帝一声令下便就开赛。
如今后宫中只有宸、熹二位妃子,虽然皇帝已很少驾幸咸熙宫,执事处依旧按照规矩在龙座两边设立座位。太后因身体不适而未到席,因此按次下去,左边一溜便是惠嫔带领的众嫔妃,右边则是几位年老的太妃们,再侧旁便设立着皇子和公主的席位,更兼宫人侍女云立,几乎将新筑的彩台占的寻不开路来。
熹妃一身绛红色馥彩流云纹宫装,盘桓髻上的金枝双头珊瑚珠钗颤着光芒,加上手指上的三色琉璃金甲璀璨夺目,于装束上的确打扮得华贵明丽。只是因长时间受皇帝冷落,面上带着不少怨愤之意,众嫔妃都不敢去招惹她,扎堆似的凑到慕毓芫这边,纷纷夸赞七皇子生得如何伶俐、如何可人。
熹妃看在眼里越加动气,不由冷笑道:“后宫里的女人谁不会生儿子,又不是没有人生过,难道竟然是个宝珠不成?真是,也值得大惊小怪的。”听她说得不伦不类,众妃脸上笑容都不甚自然,皆有些讪讪起来。
慕毓芫侧首看了一眼,水纹蓝山玉长簪串珠轻微摇曳,淡声说道:“眼下龙舟赛还没开始,熹妃娘娘有精神就留着后头再使,且安静些罢。”众嫔妃暗自窃笑,却只是不敢出声。
熹妃面上挂不住,提高声调道:“本宫爱说话就说,用不着你管!”
恰巧王伏顺等人簇拥着皇帝出来,熙熙攘攘尾随着十来个人,明帝因方才人多没听真切,便问道:“在说什么,谁又要管着谁?”众嫔妃垂首不敢言语,生怕招惹皇帝不快连累自己,满座竟然鸦雀无声。
“父皇,儿臣给父皇请安。”大公主从旁边站出来,已经出落成几分少女模样,悄悄拉了下熹妃的袖子,朝明帝叩道:“父皇,方才寅瑞淘气惹得母妃不高兴,所以管教了几句,现在已经知错了。”
《元徽宫辞》第78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