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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妃在一旁出神,想了想说道:“我跟她年纪相仿,先时还一起玩过,想来心思也是差不多,不如我去看看她?反正我们交情不深,她也不至于厌烦我,纵使不见,就当是出宫闲逛一回。”
慕毓芫的目光掠过纯妃,在她面上略微停留片刻,淡淡微笑道:“妹妹的想法自然很好,只是妃子不得轻易出宫,这事还得跟皇上商量一下。”
纯妃有些不以为意,笑道:“只要表姐开口,皇上哪有不依的呢?”
“嗯,回头先提提。”慕毓芫云淡风轻应了句,侧首朝谢宜华问道:“听说文贵人也有些不好,太医可曾去过?本宫有些照看不过来,前日已经跟皇上说过,让你协助着辖理后宫事宜,也好偷懒得个闲。”
“娘娘有什么事,只管差遣就是。”谢宜华往窗棂上的雪影看去,像是有些担心天气,回头微笑道:“外头的雪越发下大,嫔妾出来半日,想先回去瞧一瞧。”
“嗯,也好。”慕毓芫微微颔首,神态有些懒洋洋的,“本宫也困得很,早起又被祉儿闹腾一番,跟你们说会话、消消食,正好进去歇息一会。”
龄、纯二妃起身告退,皆道:“娘娘保重身子,稍空再过来看望。”
看着一双佳丽翩然而出,慕毓芫在她们身后叹了口气,微蹙的纤眉似乎蕴藏着某种心事,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双痕有些看不懂,不由问道:“娘娘,何故叹起气来?莫不是方才说到公主,娘娘还在担心?”
慕毓芫没有表情,盯着仍在微微晃动的水晶珠帘,慢悠悠说道:“佩柔想在皇上面前立功,自己却不肯开口,所以想让本宫去给她讨情。如今她也渐渐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
双痕抬眼看着她,小声问道:“娘娘是在担心?”
“呵,连宜华都看出来了。”慕毓芫摇头洒完檀香屑,抖了抖手上残末,捻起丝绢轻轻拂拭,轻声一笑,“她是水晶做的人儿,佩柔的那点小心思,岂会看不出来?因怕我懒怠招呼,所以才先回避而去。”
“自皇后仙逝后,娘娘处处护着纯妃,看着这两年也很是亲热----”双痕深深吸了口气,担忧道:“莫非她都只是面上情?心里头,还是有着别的念想。”
“本宫既然有辖理后宫之权,就有让后宫安稳的责任。往大处说,不论是佩柔还是寅馨,纵使她们与本宫毫无情分,该留意依旧还是要照拂,所以……”
双痕不解道:“话虽如此,可娘娘毕竟没有亏待她们啊。”
“呵,你才这么想。”慕毓芫的笑容没有丝毫动摇,平声静气道:“佩柔是皇上的妃子,寅馨是皇上的女儿,皇上才是他们的天与地,才是她们该用心思量的人。认真说起来,本宫既非佩柔的亲姐姐,也非寅馨的亲生娘亲,只是一个不相干的旁人而已。”
双痕顿时哑然,轻声叹道:“也对,便是亲生的,也不见得全都听呢。”
待到第二日,纯妃出宫去往公主府。嫔妃中稀稀拉拉有人来看望,谢宜华却是每日都到的,午膳不久便如常过来,进到寝阁先取笑道:“看来纯妃妹妹说的没错,只要娘娘开口,皇上果然没不答应的。”
“你是整日看书的人,也要学别人饶舌么?”慕毓芫着一身单薄的藕合色儒衣,极软极贴身的香堇缎制成,身上盖着桃红百子刻丝锦被,招手微笑道:“原本吩咐不让人看望,只说已经睡下,一定是双痕徇私放你进来。既然过来,此处又没有外人,你也到榻上来卧着,中间竹笼里的银炭正燃得好。”
“岂敢,岂敢。”谢宜华嘴里仍是趣笑,将莲青羽绉雪狐皮的大氅脱在旁边,顺带连双枝攒珠花步摇摘去,自对面躺下盈盈笑道:“如此冬日当空、飞霜冷浸,咱们却高卧闲窗看落雪,真是何其悠哉。”
慕毓芫忍俊不禁,倚在弹花软枕上直笑,“刚夸你一句读书人,就越发文绉绉的不像话,哪里来的老学究?”
谢宜华摇了摇头,认真道:“嫔妾本来就是陪娘娘解闷,不说些笑话,岂不是白来一趟?只怕嫔妾本事不够,解不过来。”
“哪有什么闷得?”慕毓芫虽如此说,唇角笑意却明显淡了许多,“再者说,外省的大事虽让人担心,却也不是我们帮得上的,不过是干着急罢了。”
“哥哥的书信也没怎么提,不过看他的口气,颖川那边应该是没有大碍。想来皇上威严在,夏烈王又压在京中,颖川群龙无首,几个副将闹不出什么大事来。听说此次韩密为先锋,他为人机警敏快、果断刚毅,已经立下不少大功。将来封赏时,想来比哥哥还要风光呢。”
如今的情势,若真能遂皇帝的心愿,撤藩之事很快就会搬上台面,以汉安王的明白透析,岂会冒出头邀功?慕毓芫挪动了下姿势,不便再此事上多言,淡淡笑道:“汉安王一向谦恭,自然不会计较这些。”
“正是,娘娘说的不错。”谢宜华像是在回味话里含义,顿了片刻才道:“皇上担心的应该是南面,辽王毕竟不是小藩弱郡,战事应该更加激烈。云琅是娘娘的亲兄弟,由不得不牵挂,如同嫔妾担心哥哥一样,想必也是寝食难安。听说,云琅和什么凤将军守在丰阳,但愿那人能帮衬上一些。”
----凤翼!慕毓芫在心内叹气,皇帝并非有闲情雅致的人,但凡妃子们稍微为家中人求点事情,多半都会让他觉得不耐烦。心情好则敷衍了事,不然则扣上一顶妇人干政的帽子,多数都是弄巧成拙,反而坏了事。
以当时凤翼的身份,自然没有要紧到让皇帝瞩目,联想到郑重赐婚、亲自贺喜,以及后来准予玉邯夫人前赴青州,都像是刻意为之。有一天午后闲话,皇帝无意间随口提了句,“青州传来消息,说是玉邯夫人已经有了身孕,凤翼夫妇恩爱的很呐。”
----如此,皇帝未免关心太过。
当时没有细想,只是顺着微笑道:“皇上亲赐的姻缘,自然是极好的。”事后回想起来,倒似皇帝特意说给自己听的。好在没有多言,不然原本清白的事情,又不知勾起皇帝什么心思,继而给凤翼带来莫名之难。然而,凤翼素来都是稳重之人。纵使他有爱护之心,却也没有做过半件唐突的事,到底是什么让皇帝起疑?总不成,是凤翼的那一声称呼?偏偏自己不能问,不能说,一开口只有更错。
皇帝的耳目,都安插到青州去了。以凤翼的敏锐心思,绝对不会毫不知情,那么过得又是何等如履薄冰的日子?慕毓芫想着只觉头疼,心中更多的是深深愧疚,只盼傅家小姐温柔贤良、体恤夫君,希望阴差阳错,成全了一对佳人的美满婚姻。
谢宜华久不闻声,轻声疑惑道:“娘娘?是不是困了?”
“嗯?”慕毓芫回神过来,恍惚微笑道:“正是呢,这炭火熏得人头晕脑胀的,正好此刻是午休时辰,咱们都静静卧一会罢。”
《元徵宫词 讲什么》第163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