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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染笑了一笑,没了虞劲烽令人如芒在背的眼光,倒觉得松快不少。他趁机在练武场旁边大石上坐了下来,偷得浮生片刻闲。那易镡也紧挨着他坐下,明染眼角余光扫过众马贼离去的身影,随口问道:“我教授之技艺你们能听懂吗?”
易镡笑道:“很好啊,刚开始我们老大夸你箭术高明,我们还不相信呢,说他就信着外来的和尚会念经,现在兄弟们却佩服得五体投地。”
明染道:“其实你们从前就很不错,那一日在山谷中拒敌,我都看见了。可是前几天,那箭却纷纷往我和车堡主身上招呼,却不知为什么。”
易鐔笑道:“那是……那是……呵呵……”
明染道:“那是刻意的,对吧?”他顺手扯过易鐔腰间一袋子羽箭,将箭头审视一番,又将其中两支随手在大石上磨了几下,道:“你们一会儿伶俐一会儿蠢笨的,可真让人捉摸不透。”
易鐔忙为他释疑:“不是,前几日是堡主吩咐让我们表现笨拙一些,若是看我们这么笨,也许能激发你的怜悯之心,主动教授我们箭术。”
明染道:“你们车堡主奇思妙想匪夷所思,你觉得我有怜悯之心么?”
易镡想了片刻,老老实实摇头:“不一定。另我家堡主他不姓车,其实他……”
明染一摆手,及时制止了他:“我是兵,他是匪,虽然自古兵匪一家,但明面上不曾勾结过,最好莫要太过知己知彼。”他瞟一眼易镡,忽然微笑道:“趁着没人,教你个好玩儿的。如果有时你本身忽发意外,比如一只手臂受伤,或者和我现在一般功力尽失,也可以用脚拉弓。注意盯着自己脚尖和靶心的位置,和用手是一样的。”他坐在大石上未动,抬起左脚,配合右手将长弓拉开,接着羽箭离弦,虽然射程不远,但却准确无比正中不远处靶子红心。
易镡惊道:“啊?”
明染忽然在大石上双手倒立,这次是用双足拉弓搭箭,依旧正中箭靶红心,易镡再次惊道:“还能这样?”
明染道:“这是闹着玩了,真正双方交兵之时,哪容得你如此胡闹。”听到那边似乎人声传来,他想起来自己还断着肋骨呢,还功力尽失着呢,忙一个翻身坐回石头上,瞬间恢复若无其事,侧头望向易镡:“你可以私下里多练练,莫让别人瞧见。”
易镡心中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脸上却接着傻笑道:“好的好的。”
明染不经意地道:“不过我看这几天,也就你们二十个人跟着我练习箭术,其他人也都是不用学的。”
易镡道:“哪里,堡主说机会难得,若是让人都来,怕你嫌乱不肯教授,而且人多容易学艺不精,所以专程挑了我们二十个跟着学,然后每个人需要负责再传授五十个人。堡主说我们这些人是有悟性的,嘿嘿。”
明染点点头,在心里一番默默算计,原来足有千人之众。但这几天来来去去他也未见这堡中有几个人,看来隐藏得颇好。暗道这车轱辘果然野心不小,小心眼儿也有一些,倒是须得和王崇提个醒,要提防着他。
那群人果然回来了,笑语喧哗中夹杂着几个大嗓门的嚷嚷之声:“这次可真是顺利,不但占了山北那条路,还趁机捞了那两家不少硬货,我们满载而归,老大是否要犒赏我们一下?”
然后是虞劲烽的声音:“一定一定,你们先歇歇去,今晚就给你们摆宴接风!”
忽然,他远远地看到了明染,顿了一顿,挥手将身边诸人驱散,径直走来,明染伸手一拂衣襟,站起身来,做几分恭谨之态。虞劲烽默然盯视明染片刻,沉声道:“果然是你赢了。”
明染道:“敢问云将军如何处置了鸣翠域少主和五指山的当家?没有直接宰杀吧?”
虞劲烽道:“没有,我听说他……他……”他突然瞪一眼在旁边支棱着耳朵偷听的易镡:“你小孩子一边儿去!”
易镡赶紧滚了。虞劲烽接着道:“你坐下,听我慢慢儿说。据说那一年云鱼素从西域客商那里得到两幅奇特的器具,为加了金丝的玄铁所制,名为什么‘弗洛沙仑’,说是……说是前后都锁住了,钥匙他拿着,三年后发放。谁再敢违拗他的意思惹人不高兴,就永不发放钥匙,让他断子绝孙。所以他们俩不但要安分守己做缩头乌龟,还得禁欲三年啊哈哈哈哈……”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幸灾乐祸的好心情,笑得十分扭曲和狂放,待看到明染微有些呆滞的脸色,顿时收了笑,接着道:“其实我见过女人用过。男人的……啧,还是头一遭听说,这怎么方便呢还不给憋死了呵呵呵呵……”
他两只手无意识地比划两下,明染忍笑道:“你不用比划,此物我见过,不单打造得很精巧,而且该想的都想到了,不耽搁什么。”他听虞劲烽的语气中透着不加掩饰的喜气洋洋,问道:“我如今是否可以离开呼鹰堡了?”
虞劲烽顿一顿,轻咳两声:“现下你我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今晚我要在堡中摆庆功宴。还请明亲兵赏个面子,待得明日再走。”看看明染殊无表情的脸,又道:“那个……易镡他们跟你相处这几天,也挺舍不得你。”
他搭讪着拿起大石上的弓箭,握在手中端详片刻,那弓身被明染摩挲久了,隐隐透着温润光泽:“这还是你自己带来的那把弓?你这弓很不错,我记得上次你跟我说过,是紫杉木的。”
明染道:“我用惯了而已。一般人常用的不过是槭木、桑木,这是产于西南高山寒凉地带的紫杉木,材质细密且柔韧性较好,张力很大,弓弦用了野牛筋,算是较为难得。不过最难得的是西域再往西,一个名叫教宗国的紫衫木,比这种还好,大概是产量太少了,所以禁止往中原流传。我倒是有两把,一直收着不舍得用。”
虞劲烽喃喃道:“教宗国,我也听说过,我有好几年不曾往西疆十三国去了,其实我还是在那边长大的。”他转头看着明染:“虽然我恨你弄没了我媳妇,不过你答应包在你身上再给我找一个,咱们就既往不咎吧。”
明染道:“一个能够?你不是还想三妻四妾?”
虞劲烽道:“三妻四妾我有,个个才貌双全艳冠群芳,就差个出身名门的正房来管着他们。”
明染道:“还怪多的,真的吗?”
他半信半疑的口气惹得虞劲烽微有不快:“我们这儿比不得你们云京,没那么多讲究,你若是今晚留下来参加庆功宴,我让他们出来给你敬酒,你就知道我究竟有没有。”
人都有好奇心,冲着这三妻四妾,明染也得留下来看看。是晚,他端坐于客席之上,身下一张巨大的兽皮,身后一架青铜灯架,点燃着十几根牛油蜡烛。明染一张脸半藏在阴影里,一手执杯一手托腮,默不作声地看着马贼们欢聚一堂推杯换盏,间或互相谩骂斗酒,虽然略有粗蠢之态,却也透着喧嚣热闹。
《济沧海挂云帆全诗》第7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