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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劲烽做出半信半疑的模样:“真的吗?还记得你烽哥?好吧,那么说说这阵子我不在释雪岛,你都做了些什么。”
阿暑掰着指头算给他听:“跟着明小侯爷的徒弟学射箭学武功,我当然没有人家学得好,简直差得太远,但是小侯爷也没说什么。等谢小国舅回来后,还和他一起随着那位琉璿姑娘学了天弥族语。”他叽里咕噜说了几句天弥族语,又满怀希翼问道:“烽哥,听说你天弥族语讲得很流畅,我呢?你听着怎么样?”
虞劲烽道:“鸟语花香的,挺好。看来你这阵子果然不错,不过既然回到了烽哥身边,以后还是我来教你吧,虽然我处处都比不得明小侯爷,但教你应该也足够。”
阿暑一顿,觑着他脸色试探道:“为什么?我这边学的好好的,我……我不想回来。当然我不是嫌弃你,烽哥你这么忙,我只是不想劳累了你。”
虞劲烽闻言转身直视他,温柔却又不容置疑:“七宝,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明小侯爷收徒不是随便收的,谢诀和琉璿身后牵系重大,他才肯纳入座下,可你有什么能与之比肩?好高骛远的事儿还是少做为妙,不然将来吃亏受苦的还是你自己。从今天起,你不要再过去了。”
两人之间气氛骤然僵硬无比,片刻后阿暑忽然抬头怒视他:“烽哥,你这不公平!同样都是巴结讨好他,于你就是有勇有谋敢进敢退,于我就是好高骛远不自量力,原来连你也看不起我!我……我再不给你做饭吃了!”他转身决然而去,看方向竟然还是明小侯爷居处。
虞劲烽大怒,一把将他揪回来,顺手封了穴道扯回明锋营,塞给匆匆迎过来的万年青:“关起来,想通再放。”
于是阿暑开始绝食,虞劲烽白日里忙着巡岛及商量军务,夜晚忙着陪床侍寝,暂时没有顾及他。等得三天后,他正在陪着明染用晚膳,易镡走了阿宴的门路混进来,将他唤到门首处嘀咕几句。明染听到“快饿死了”几个字,随口问道:“谁快饿死了?”
虞劲烽不言语,愁眉苦脸沉思着,明染笑道:“是你那位青梅竹马?你怎么一点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快放出来吧,当心真饿死。”
虞劲烽横他一眼,随着易镡匆匆回转明锋营。阿暑被关在一间营房里,饿得奄奄一息面无人色,一见虞劲烽进来,就怒冲冲瞪过来,但久饿之下,哪有半威慑之力。虞劲烽蹲在他身前看了看,端来一碗清粥打算喂他,阿暑哆嗦着别过脸不肯吃,虞劲烽等了片刻,沉沉叹息一声,挫败而落寞:“七宝,我从前的确是为你好的。你若是真不稀罕,我也就真不管你了。”
阿暑想回应,但是饿得说不出话,只眼角慢慢凝聚起两颗大大的泪珠,虞劲烽用衣袖给他拭了去:“别哭,几天没吃饭,纵然区区两滴泪也是从身体里硬挤出来的,哪里还伤得起。吃了这碗粥,以后随你去吧。”
他将粥一勺勺喂给阿暑吃,喂到一大半的时候,阿暑活转过来,伸手慢慢摸上他的手臂,颤声道:“烽哥,我明白你的话,这世上除了我娘,也就你是真心对我好,可我不想如从前那般活着。”
虞劲烽点头:“你高兴就成。”
他陪着阿暑坐到半夜,眼看着阿暑陷入沉睡之中,虞劲烽望着他的睡颜,有一种仁至义尽的悲凉。他想我真是管得太多了,管多了也不见人家领情,反倒嫌弃自己来着,不如也回去睡他爹的!于是起身拂袖而去。
璇玑岛的早樱谢了,晚樱又开,于是百花随着春风次第开放,不知不觉将春日消耗了一半。明染与温嘉秀商量过后,将副统军的官职给了虞劲烽,又赏给易镡一个都虞候的职位,谢诀一个校尉的职位,余人按军功皆有封赏。
虞劲烽的俸银从每月二十两变成了三十五两整,被明锋营的弟兄们撺掇着请吃酒。待连续吃了几场后,发现俸银上涨的速度远远跟不上请吃酒的花费,于是果断卷了剩下的银子跑了,一路跑去明染那里,追问明家的商船几时能回来。
明染正在和叶之凉吃茶闲聊,闻言颇有些惊诧之意:“怎么都得到下半年了,你很缺钱?”
虞劲烽道:“也不是太缺。”默默瞥了坐在旁边的叶之凉一眼,那一万两纹银像一块大石,沉甸甸压在他心上,牵连得他对这个人也讨厌起来,怎么看怎么面目可憎。
但是讨厌归讨厌,这人不急着走,座主也不出言撵他走,就只能和平共处下去,而且一处就是从春到秋七八个月。七八个月的时间,够做很多很多事情。明翔军扬帆起航长风破浪,一路顺遂地从璇玑岛开始,一座座岛屿收过来,终于有一天,所有的战船调拨集中起来,向着最终目的地沉樱岛和晚樱岛行驶过去。
温嘉秀亲自出马选好了驻营地,位于沉樱岛和晚樱岛南侧百十里地的九野群岛。九野群岛由二十八个零零碎碎的小岛屿组成,分别以二十八星宿来命名,各处航道纵横交叉,若布置得当,则易守难攻。所以虽然天弥族人驻兵不多,当时被明翔军拿下也颇费了些功夫。按着温嘉秀的意思,将中军营设置在偏南端的翼宿岛屿上,另在翼宿、轸宿双岛上再设两处营地。
天弥族人的都城竭海城在双子岛东侧沉樱岛上,因此明翔军直接把攻打目标定了沉樱岛。明染与温嘉秀商议先派遣几个人去沉樱岛探探地形,温嘉秀提议最好还哄得叶之凉去,明染也颇为赞同,虞劲烽更赞同,结果正商议间,明染忽然接住了云京来的一份加急邸报。
云京很少往东海这边发邸报,大约是国主觉得跟明染没什么可说的,又怕他不停要银子,因此轻易不搭理他。但这次是平南侯左文徽发过来的,细细密密的蝇头小楷写了好几张,明染初始还笑盈盈的看,却越看神色越是端肃。虞劲烽好奇,当着温嘉秀的面又不好意思凑近了看,于是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明染把信笺折起,让阿宴当场烧掉,方才道:“云京倒是没什么,但苍沛国出了点小事儿。他们的皇帝陛下驾崩了,已经昭告天下开始发丧。有人传言是晋王弑兄,且晋王拿住了一份传位遗诏。因此现在大臣们分成了两派,有说要拥立皇长子的,有说支持晋王上位的,据说吵得很凶。但国不可一日无主,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
他轻描淡写道来,却是举座皆惊,半晌后虞劲烽方道:“苍沛国的皇帝驾崩了?这……这不算小事儿吧?”
明染道:“只要暂时影响不到朱鸾国,就不算大事儿。只是……”
他食指在案上轻叩两下,觉得有些麻烦。左文徽在信中提点他甚多。从前的苍沛国皇帝虽然雄才大略,但对两国交往之事态度相对较为平和,在朱鸾国年年上贡百般讨好之下,勉强能容忍其存在。但若是晋王上位,他的野心勃勃早已是司马昭之心,且从前晋王之权责范围就包括和朱鸾国的出使来往及协商事宜。目前虽然无法预测他做了皇帝后会干出什么事儿,但左文徽觉得前景堪忧,让明染早做提防。
《济沧海挂云帆全诗》第95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