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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缠绵,牵魂荡魄,刻骨铭心。
曙光初现,叶南江撤开了圈在他颈项上的手臂,语音暗哑,疲惫不堪:“赵樱,我不行了,我累了,我要睡觉。”仿佛一瞬间,他就一歪头昏睡了过去,如莲花般洁白秀逸的脸半埋在了黑发里。赵樱侧头看看窗外隐约的亮光,喃喃道:“天亮了,天怎么会亮了呢?”嘴唇缓缓扫过叶南江沉睡的脸,扫过他微蹙的眉头,接着他起身,给他掖掖被角,低声道:“你睡吧,我去忙了。你真乖,说睡就睡着了。”他俯身,在叶南江耳边道:“谢谢你,小江。你这一晚,总算没有叫错名字。”
他穿衣出房门,绕过长屏风,到了前面,结绿带了几个宫女等候着伺候他更衣洗漱,赵樱收拾完毕,恢复了冠冕堂皇的帝王之相,交代结绿几句话,接着出门,在长长的仪仗队的拥簇下,领着一干臣子祭拜天地祖宗,完成他应尽的使命。临安的清晨,薄雾轻云,在旭日东升的一刹那,消弭无形。
初七这天,任从容带了丁若煦来和予宋皇帝辞行,说道初八一早就要出发赶回东瑞国。同时邀叶南江过去吃饭,因知道小江好睡懒觉,任从容交代他第二日不用早起送自己一干人了,今日便是践行之宴。叶南江高高兴兴跟了他去,赵樱一看,放心不下,直说和苏繁等都是老相识了,也换了便服跟着。到了国宾馆,照例和苏繁互相冷嘲热讽一番,他乐此不彼,与大伙儿嬉闹成一堆。
第二日,天色微明,东瑞国一干使者在予宋京城禁军的护送下出了临安北门,晨曦中任从容却看到一个人骑在马上路边相候,正是叶南江。
他打马迎了过去,道:“小江,不是说不让你来么?你怎么不听话?”
叶南江微笑道:“我怕起不来,干脆昨晚就没睡,早早就溜出来了。我不送你,心里总是放不下。大哥,这两天乱哄哄的,人又多,我想问你几句话都找不到空。我哥哥他……可好?”
任从容带着他往一边让了让,让大队人马先过去,道:“陛下很好。他常常想你,虽然他不说,我们却瞧得出来。小江,你再忍耐一些时候,我来时陛下实则已带着萧将军等人发兵玉理了,我这一回去,就要赶过去。这次玉理国,我们准备以最快的速度拿下,东瑞本就国力孱弱,经战乱时间太长,对百姓朝堂都不好。这次发兵,多则五个月,少则三个月,一定要结束。”
叶南江道:“能那么快吗?”
任从容道:“我认为能。玉理国主近年来荒淫无道,百姓早已民不聊生。最关键的,他的护国神教教主岳岱就是陛下的外公,陛下的两个舅舅已和陛下联系上了,那是蜀中江湖上闻名丧胆的长风鹰王和长沙雁王,当年的江汉龙王岳逢萍可是他们最宠爱的妹妹。他们……一直在寻找你哥哥的下落。这次我们打算里应外合。”
叶南江道:“能这样最好。”
任从容远远地看一眼苏繁乘坐的大车,低声道:“小江,我们打下玉理,很快就会带着萧家军来换你,你哥哥一直在等你回去。那萧家军和三万水军是你拼着命借过来的,东瑞是叶梒陛下和我们几个拼着命一步步打下来的,那才是你真正的家,我们都等着你。你一定要保重。”
叶南江点头:“那是自然,我哥哥在哪里,我当然也要在哪里。”任从容一笑,在马上俯身过来,抱了他一抱,打马而去。
他看着任从容离去,却是神思恍惚。
赵樱这一年第一次上朝,结果逢上两件让他郁闷的事,一是谢君铭口口声声和他讨要战船的结构图纸,直说他答应过年时给的。赵樱无言以对,总不能说除夕夜被撕了。接着有臣子上奏,提到了宫中这场火,说是朝中出了有悖常理的事情,上天降予的惩罚,说话时眼睛有意无意地扫过庄闲,把庄闲气得灵魂出窍,却求告无门。赵樱心中暗骂,嘴上却道:“哦?有这等说法?据朕所知,却是金律国要来抢我予宋的战船结构图,未能得手,一怒之下放的火。这等怪力神论,朕却不信,以后还是少提为妙。”
谢君铭道:“既然未得手,那皇上为何不把图纸给微臣?”
赵樱只得道:“你再等等,再等等,有些地方还不妥当。”
下朝后,庄闲一路尾随赵樱,唧唧歪歪,纠缠不休,直说要他负责终身。两人自小相识,本就在洛阳闹惯了,赵樱也不好和他翻脸,只得一路进了御书房,一进殿门,却见叶南江端端正正地坐在南窗下一张为他特设的书案前,正拿着特制的碳条重新绘制战船的结构图,他自早上送了任从容等回来,这半日心不在焉,只画得几根线,纸上大部分都是空白。
庄闲一看见他,登时来了兴致,凑了上去道:“叶公子在这里做什么?”
叶南江见是他,心中却有几分别扭,当下站了起来,道:“回大人,画几张船图。”
庄闲瞄了那纸几眼,道:“是那战船的图吗?叶公子真是多才多艺啊,不但会绘制这战船图,琴技也那般出色,恐怕全临安馆子里琴师也比不上,庄闲佩服!跟公子比,庄闲就是个废物,只能背个锅跑来跑去,还惹人厌烦!”
叶南江看看他背上,诧异道:“锅?在哪里?”
赵樱不耐烦道:“庄闲过来!小江干你的活,别理他!”
庄闲不敢不来,委委屈屈地走到他身前,被赵樱一把掀在一张椅子中,接着伸手攥住他下巴,笑道:“你再混闹,我扒了你的衣服让你光着出去!”
庄闲哀怨地看着他:“那臣就只好以死明志!今日在朝堂上,那李德生说除夕宫中这场火是因为予宋朝中有有悖常理的事情,上天降予的惩罚,臣当时就想以死明志!却是死活舍不得皇上您和小山,只得接着苟且偷生。”
赵樱道:“你给我住嘴,少在这儿死啊活啊的。把这一堆奏折给我看看。你说这大过年的,这些老头子们哪这么多事情要说?啰啰嗦嗦全是废话。”
两人一起坐下看奏折,叶南江依旧神思恍惚,也不知几时庄闲走了,接着“哐”一声,一本奏折砸到他肩上,叶南江吓一跳,赵樱道:“你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按这速度,这图几时画得完?今天那谢君铭又催着我要了,你最好快一些。”
叶南江道:“好。”勉强收敛心神开始干活。他因是第二次画这图,所以轻车熟路,只用了三个月的功夫就把图和大致的模型做出来了,赵樱唤了谢君铭来拿走,谢君铭看看,甚是满意,接着道:“还请叶公子亲往太湖畔造船厂一趟,单凭这几十张图和几个模型,微臣怕匠人们弄不清楚,公子去指点一下最好。”
叶南江尚未答话,赵樱先就道:“得几天?”
谢君铭道:“至少三个月,要等第一条船制成了,公子方可回来。”
赵樱道:“好好好,明天让他去。”把他打发出去,道:‘这谢君铭什么时候都是一副别人欠他东西的样子,不是讨要这,就是讨要那!要完了东西,接着要人。那一张脸,和俞非儿活脱弟兄两个。”
《十里清江曲 俞洛阳讲了什么》第70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