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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鸿真的呆住了,他向前两步扑到这人面前,声音发颤地道:“阿笙,”他心中酸楚,低头喃喃道,“我寻你寻得好苦,塞外沙漠,东海诸岛,凡是有蛛丝马迹的地方我都去了,可总是没有结果。我怕你遭遇不测,怕得彻夜难眠,幸好……幸好你在这里,我从前错怪了你,害你受了许多苦,你若怨我也是应该的……”
如晦一张面孔如古井无波,悲悯地看了离鸿一眼:“施主所说的贫僧不甚明白,遁入空门前的红尘种种贫僧早已忘却,只知红尘坎坷,施主何必执念太深,早些回去吧。”
“你说你把往事都忘了,你不记得我了么?”离鸿红着眼睛看向他,却只看见一双平静的瞳孔,他听说过一种病症叫做失忆之症,莫非凤笙经过这番惊天波折,竟失去了往日记忆么?离鸿心中着实不信,可看他神色已于往日全然不同,仿佛换了个人一般,心里又慌了起来。
“我知道你往日受了很多苦,若是忘了前世种种或许也是解脱,可是你怎能连我都忘了。”离鸿说着,愈发觉得酸楚,抬起脸向他凑近了些,“我是离鸿啊,当年十四岁与你初识,你给我起了这个名字,若不是你,我怕早已不在这人世间。我在这世上亲近之人都已死的死散的散,这是命数,我都认了,可若是你也离我而去,我当真不知该如何自处……”
“贫僧……”如晦嘴唇动了动,仍是面无表情地闭上了眼睛,“贫僧当真不识得施主,方才听师兄说施主大有身份,想必是鄙寺方丈的贵客,还请莫要在僧舍内痴缠,打搅贫僧晚课。”
他这番话既生疏又不客气,眼中更是没有一丝情意,离鸿腹中百般滋味顿时都被冻结了似的,只呆呆看着他。却听屋外忽然传来说话声,似乎是方才那个大和尚:“如晦师弟,师父唤你去呢。”
如晦睁开双目,平静地应了一声,而后起身下榻,绕过离鸿,低低道:“施主若是寻错了路,还请原路回返吧。”说完便走了出去。
离鸿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僧房的,他脑中一片木然,呆了半天有些发狠地想到,干脆把他绑了回去,天长日久总要磨得他承认不曾忘了自己。而后再一想,自己这举动未免过于冒失,得罪了普陀寺不说,还会惹得凤笙厌恶。再说倘若他并未失忆,以他原先的性子,恐怕会更加恨极了自己,反而使得两人嫌隙更深。这思来想去,简直不知如何是好,辗转反侧了一夜之后,只得又来见净德方丈。
净德似乎料得他要来,等他结结巴巴说出想多住几日借阅佛经参悟禅理的借口时,露出一副了然的微笑面孔,和蔼点头道:“万事皆有缘法,施主若与佛有缘,静心参悟,自得善果。”
离鸿心中有鬼,不敢多话,只匆匆道了谢,而后便溜出来悄悄将一封书信绑到信鸽足上,拿去放了。他自问想不出什么高明点子,而今之计,还是要求助南柯,等大伙一来,声势也壮些,说不定就能劝动凤笙回去。
在普陀寺借住的头几天他还做做样子去经库里待一会,后来便忍不住了,四处去寻如晦的踪迹,偷偷摸摸地跟随了他好些天,却发觉他真象是一名心无杂念的佛门弟子,每日除了功课便是参禅,夜里睡觉也是安安静静,连翻身的声音都听不到。
这日寺中早课,离鸿又早早躲在梁上,目光逡巡着寻到那人踪迹,只见他双目微闭,虔诚诵经,眉目间无悲无喜,那是往日在狼主脸上从未见过的静逸之色。离鸿忽然想到,倘若凤笙真的已忘却前尘,在这古刹里清心礼佛,自己究竟该不该再把他带回那个腥风血雨的江湖里去呢。可前尘种种纠缠恩怨,若说就此罢手又谈何容易。就在他凝神苦思的时候,一点亮光闪过他的瞳仁,把他猛地惊醒了。原来和尚们诵完经,又一齐合掌俯身下拜,那点亮光正是如晦弯腰时从脖颈间露出的。离鸿定定看去,待看清那是何物,胸腔登时一紧,几乎想放声狂笑,又想在这屋脊上连翻十几个跟头才好。
早课完毕,僧人们陆续回到僧房,如晦的屋子偏僻,回去还要绕过一条僻静小道,他刚走到拐角处,便听见树梢风响,接着便被一股力量带到了地上。偷袭之人按着他的双臂,将他牢牢压制住,他一惊之下又很快恢复了如常面色,只道:“施主所欲何为?”
“施主?”离鸿咬牙笑了一声,他在明亮的光线下肆无忌惮地看着身下之人颤动的羽睫,压低声音道,“我问你,你不是说把凡尘俗世都忘怀了么,那你……还留着这个做什么!”
他一手扯开僧袍,露出那人颈间挂着的小小银鱼:“这么一番惊天变故,你却依旧把它好好收在身上,竟敢说忘了我么?”
如晦的脸色终于大变,挣扎着想要摆脱桎梏:“我……我……”
离鸿更容不得他分辩,低头便向他唇上吻去,如晦惊怒之下低声喝道:“离鸿,离鸿你疯了么,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
“你这时候知道我叫离鸿了,不叫我施主了?”离鸿问话里饱含着怨气委屈,磨着牙道,“我可不是疯了么。”
他猛地吻了上去,不管不顾地咬住那双柔软唇瓣,而后又探了舌尖进去翻搅,突然舌头上一股剧痛,竟被狠狠咬了一口。离鸿捂住受伤的口舌,低头看向如晦沾着血的唇,十分气苦,竟笑了起来:“不错,咬得好,你喝了我的血,便算开了荤戒,待我在这里替你开了色戒,你这和尚更不用当了!”
他说完,手下更没了分寸,一用力几乎将如晦身上那件僧袍撕了开来,这从未有过这样的癫狂之态着实把如晦吓呆了,他咬着牙虚弱地道:“离鸿……你要做姜腾么?”
离鸿听了这句,如遭重击般呆住了,他怔怔停了动作,想抬头说些什么,却见身下之人面色惨白,捂着胸口直喘不上气,很快竟晕厥了过去。
“阿笙!”离鸿惊呼了一声,赶忙伸手去摸他的脉息,竟是阴沉虚无,几乎摸不到,他这下着实慌了,看样子这并不像淫蛊发作,也不象是浩瀚反噬之迹,离鸿空有一身内力却不知该如何施救,只能急急将人抱了起来向寺院里跑去。
迎面正撞上前几日见过那高壮和尚,和尚一看清他怀里抱着的人立时惊叫出声:“如晦师弟!他的病又犯了么?”
离鸿不知他说的是什么病,只胡乱点着头,急切道:“大师,他……他这是……”
和尚伸手便来接人,也是心急火燎的模样:“我师弟他有宿疾,多亏施主发现了他,不然怕是要不好。”
离鸿着实不想把怀中人交给他,可又怕露出痕迹,只得眼睁睁看他抱了凤笙去,口中问道:“不知他是何病症,你们可有救治之法?”
和尚一面大步向后殿走去一面道:“我师弟两月前被送来时身受重伤,油尽灯枯,几乎已是一具尸身,是方丈同几位师叔祖以纯罡内力替他续得命来,他这伤十分深重,初时每隔两日方丈便要运功替他疗伤一回,后来渐渐好转,不知今日怎的又……”
《七杀入命长相》第99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