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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送长箭过来的兵士结结巴巴地道:“已经来了,已经进来了,他们快要抢占中关门了!”
白翎闻言大惊复大怒:“不是说偷袭的是浸月渡么?为什么从关后进来了?难道消息有误?不好,也许是调虎离山!快去看看,黄河上的水军是否也遭受了偷袭?”
一个副将慌忙往上关城楼赶去,片刻后折返禀报道:“将军,关下水军被数条大船围困,风陵渡那边喊杀声甚大,看来敌军从水上同时进攻了。”
白翎脑中轰轰乱响,他关下驻留的水军被调去浸月渡一批,所留不多,未必能抵挡得住关中水军全力一击。耳中隐隐听得关后也是杀声震天,于是勉强收敛心神,立时带着随身副将折回关内,将城楼上的交战任务交给了自己最得力的副将冯雪龙。
他匆匆下了城墙,恰赶到中关左近,乱军中忽然迎面一枪挟着劲风刺来,枪上的杀气激荡得自己衣衫咧咧作响,四边兵士躲避不及。白翎大吃一惊,慌忙长刀劈出,一边侧身避其锋芒。刀枪相交之处,双臂一震,竟是微微酸麻。白翎只得借势退出去七八步远,横刀立个门户,接着微亮的天色看来,见前面来人正是杨晔,笑吟吟地瞧着自己。
白翎心中暗暗吃惊,淮南侯风流名声艳冠京师,他素有所闻,心中对这纨绔子弟未免有些瞧不起,但此人手下功夫如此过硬,莫非是传言有误不成?当下冷冷地道:“你这反贼,半夜三更来干什么?”
杨晔缓步走近他,微笑道:“半夜三更的,自然是要干些不要脸的勾当了,将军这不是明知故问么?”言罢手中长枪突然一震,直撅他心口而去,他身边的侍卫配合得当,随着他蹂身扑上,两面夹击。白翎骤不及防,百忙中肩头一沉,侧身要攻他下盘,杨晔且不管他长刀来势,反手又是一枪,挑的他肩头的衣甲,接着用力一抖,竟将白翎甩飞出去,那一攻自然就落了空。接着魏临仙和白庭壁飞身追杀过去拦截他,死死缠着不放。
杨晔一招将白翎逼退,借机便带着余下诸人去开城门。守城将士死死把守着城洞,却禁不住杨晔的凶狠决绝,枪到处虎虎生风,血肉横飞,片刻间便被他带人冲杀到门后,将城门的门闩给打了开,关外的兵士扛着巨木蜂拥而入,踩着一地尸体和鲜血闯进了潼关。
白翎脸色大变,拼命要拦截过来,却在一群侍卫的夹攻下无法靠前。杨熙的兵马在关外三个月,潼关天险难越,苦苦奋战不能得进一步,且兵马损失惨重,早就攒足了火气,此时如猛虎下山般杀将进来。
杨晔虽然已经在混战中受了几处伤,但杀的兴起,一声高喊,反身接着又去追杀白翎。白翎见他来势汹汹,无奈之下,只得一路带人退上中关关楼,命人放箭,但眼见得敌军涌入越来越多,他忽然惊觉不好,若是城楼被孤立围困起来,最后还是免不了死路一条。当下带着下属一路沿着城墙后退,一路叫道:“快往风陵渡传讯,中关门失守,请求援兵!”
杨晔一见,跟着就抢上了城楼,敌兵杀奔过来,将他围困在中间,他挥枪挡开攻击,身后数个侍卫冲出,挡在他身前。杨晔便抽空喝道:“马天宝,把旗子拿出来!”
马天宝来之前,被杨晔逼着带了一幅旌旗,此时慌忙依言拿出扔给他。杨晔看准一根高高的旗杆,抢将上去,一腿横扫,竟然将旗杆生生扫断,几把将那上边一个“白”字的大旗扯下来,将赵王杨熙的帅旗换了上去。接着发力一举,旗杆被他重新竖起。
杨晔在乱军中寻找北辰擎的身影,却见他远远地带着人正要往这边来,杨晔运足了内力高声喊道:“云起!我上了潼关城楼了!我上了潼关城楼了!”他一身鲜血,形容狼狈,却也兴高采烈,神气活现,清亮的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在潼关城楼内外回荡不已。恰此时天色大亮,城下攻城的兵士见旗帜换了,顿时跟着军心大振,喊杀声亮了数倍,随着北辰擎冲杀过来。
这一日,潼关上下激战不休,黄河中水军同样喊杀不止。一日交战下来,双方均死伤甚巨。
白翎带兵士苦苦支撑了一天,黄昏时分,援兵竟然还没有到来,想来是被阻隔在浸月渡了。白翎从前镇守潼关,凭借的是天险,素来以一当十,但如今短兵相接,兵力悬殊之下,又被杨晔带人占了先机,眼见大势已去,无奈之下,只得退出关去,带着余下的兵马杀开一套血路,往潼关东侧山谷中退走。
他退出几十里地,北辰擎命令杨晔留下清理余孽,他自行带人在后面紧紧追赶。越往前山势险峻,崤函道蜿蜒幽深,北辰擎眼见白翎带着败兵退去时也是有条不紊,况且自己后方不稳,兵力不继,不敢再穷追下去,便吩咐兵士停下,就地利用山石堆筑堡垒,增加兵力,打算步步蚕食过去。
杨晔留在潼关接着扫荡残留的守关兵士,此时杨熙已经被魏临仙接进关来。白翎的副将冯雪龙未来得及跟着白翎撤走,带着二百多个兵士,仗着熟悉地形一退再退,被一干人围困在下关关楼上,苦苦支撑几个时辰,最后寡不敌众,只得束手被擒。他头发散乱,衣甲上满是鲜血,身边尸横一片,均是杨晔这边的兵士。杨晔看得恼怒,正打算一刀剁了他,却听他叫道:“我要见赵王殿下!”
杨晔道:“闲杂人等,赵王殿下不见!”杨熙却在关楼下听见了,忙高喝道:“带他下来!”杨晔闻言只得罢手,将他扯到了杨熙的身前。
杨熙瞄他几眼,见不过是个二十余岁的青年人,便温声问道:“冯将军可是有话要对小王讲?”
冯雪龙抬头打量他半晌,眼神炯亮,脸色凝重,杨熙便对他一笑,由得他随便打量。过得片刻,冯雪龙忽然双膝跪地,道:“末将败军之将,多说无益。赵王殿下才智过人,末将心里也是佩服的。殿下若能赦免我身后这二百余人的性命,我愿意跟随赵王殿下效犬马之劳。不过我有一个请求,想带着他们一直守护着这潼关,不知赵王殿下可否应允?”
杨熙闻言,神色却稍稍有些异样,微一思忖,上前去双手扶起了他,道:“将军肯投诚,再好不过。小王便应允你,这潼关城楼给你接着守着。今日局势混乱,且先处理诸般事情,待一切平定后,我再与将军置酒压惊。”
杨晔闻言一顿足,杨熙背地里做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接着吩咐道:“魏临仙,你负责安置冯将军和他手下兵士。小狼,跟我去上关关楼看看。”他伸手扯起杨晔的手,上了中关关楼,而后缓步往北侧的上关关楼走去,白庭壁等一干侍卫不远不近地跟着。
城墙上处处鲜血,尸体横七竖八卧了一地,因昨晚北辰擎攻关之时,放得还有火箭,关上燃着几处,此时虽已经被扑灭,但却余烟袅袅,绕梁不去。杨晔默然跟着杨熙走出一段,并不刻意避开脚下一滩滩的鲜血,忽然问道:“哥,你为何答应那冯将军接着守潼关关口?我虽然不大管闲事,这些天耳濡目染,也知道潼关至关重要。我们如今有了关中,再占据潼关,拿下洛阳也就指日可待了。可是你让冯将军还驻守在这里,他是白领的得力副将,如今投诚,也许只是权宜之计,这岂不是又埋下了隐患?”
《与梅同疏讲的什么》第97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