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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焘闻言,却慢慢沉下了脸,冷冷地道:“你们有扔下他不管那一会儿,还操心他的死活干什么?不过你既然还挂念着他,那么朕就告诉你也无妨。凌少卿的确身负重伤,挣扎着回了京师。但这番折腾下来,却伤重不治,御医们也是回天乏术,已经没了几天了。”
荆怀玉惊道:“没了?怎么微臣未曾听闻半点消息?”
杨焘拧眉看着他,语气冷凝淡漠:“他生前因在大理寺任职那许多年,又是个六亲不认的脾气,也得罪过不少朝中重臣,这些天四处都不太平,朕不想消息传出去,恐搅得他死了也不安生。此事你也莫要泄露出去,且退下吧。”
他脸色变得极不好看,眉头深锁,眼神冷冽,唇角却噙着一丝意态不明的冷笑,纵是龙章凤质仪容俊美,荆怀玉也看得心中惴惴,忙躬身道:“是是是,微臣告退。”只得退了出来。
他一路回府,这天色虽然才暗下来,街上已经见不到几个行人。原为杨熙的叛军如今已经快到了城外,京师中百姓想来知悉消息,虽然闻听赵王并不滥杀无辜,未免也有了些惶恐之意。素日的繁华渐歇,变得冷清起来。
待在自己的府邸中没滋没味儿地用过了晚饭,荆怀玉自行进了卧房。如今他也不敢召人侍寝了,才坐在一张罗汉床上喘一口气儿,那本守在门口有几个侍卫,其中一个就大喇喇地登堂入室,亲亲热热地跟他挤在了一起,将小几上的好茶拿起啜了一口,觑得四周无人,方道:“荆侍郎,你去觐见皇帝,结果如何?”
那正是易容改装做他的侍卫,随着他混进城来的杨晔。侍卫统共四个,其余三个分别是钟离针、年未、白庭壁,均都乔装打扮,此时牢牢把守在卧房外面。
荆怀玉叹道:“下官跟皇上说了赵王殿下兵马过黄河的事情,将那双龙争斗也详细地讲给了陛下听,连下官恩师编的那个歌谣,也念给他听了,但陛下并未多说什么,因此下官看不出他究竟作何想法。”
杨晔道:“赵王殿下的意思是,京师这里不想发生大的争斗,毕竟大家都姓杨,都是皇室子孙。况且宗庙社稷都在这里,真弄得血流成河,于两方都不好。你跟他说了龙打架,他素来是最信这些歪门邪说的,如今竟然不信了吗?他不打算出城投降,或者弃城而逃?”
荆怀玉道:“是的,他没有这个意思,听陛下的口气,似乎打算死守。”
杨晔冷笑:“死守?那恰恰好。赵王殿下本想着兄弟血亲,想留他一命呢。既然这么不知死活,待我趁着哥哥如今昏迷未醒,拿下城池,捉住他砍成八块喂狗。便是哥哥醒了,不知者无罪,也拿我无可奈何!如此倒是省心,可惜我白让人做了那两条龙,花恁多银子,倒是没有吓住他!”
这大逆不道的话,荆怀玉听得心惊肉跳,但想他造反都造了,胡说几句又算得什么,只得赔笑道:“怎么能说白做?如今歌谣已经散布得满京师俱是,侯爷您已经搅得京师人心惶惶。况且没这两条龙趁着风雨掩人耳目,赵王殿下的军队如何能这般轻易过了黄河?侯爷您若是心疼银子,下官这两年俸禄虽然不多,但无家室拖累,有钱也无处花去。这两条龙的钱,下官替您出了。您只管开个价出来便是!”
杨晔闻言大喜,立时笑靥如花眉目生辉起来,将手边小几轻轻叩响:“荆侍郎果然知情识趣的一个妙人儿!那么小弟这就不客气了。恰恰这一段哥哥看得严,不好好给钱了。想出去乐一乐,手头竟然紧得很。一条龙两千两银子,连带打赏舞龙水军兵士的钱都有了,不算贵吧?”
那两条龙是他托任鹳找了熟识的异人巧匠做的,花费不菲,让熟知水性的兵士操练得熟悉。而任鹳熟知天象,看出来近日有大风雨,便趁着这时机放到了水里,演了一出两龙相争,一龙遁逃的好戏。
荆怀玉见杨晔高兴,便再接再厉跟着凑趣:“不贵不贵,便宜得紧!下官这就把银子给您。”当场从内室多宝格的暗屉中取了四千两的银票出来,恭恭敬敬地奉给杨晔。杨晔不客气地纳入怀中,凑得离他又近了些,笑问道:“那么凌大人的消息,荆侍郎可曾替我打探出来?”
荆怀玉犹豫片刻,只得据实以告:“此事下官也询问了皇帝陛下。陛下言道凌少卿身负重伤,挣扎着回到洛阳,因伤重不治,几天前已经不在人世。陛下闷闷不乐,脸色极差,因此下官也不敢接着打听他究竟葬于何处了。”
然后他听到“啪”一声,声音诡异,听得他忍不住一哆嗦,却原来是杨晔将手中的茶盏捏碎了,那碎瓷片划伤了他的手,鲜血顺着指缝涌出,他也浑然不觉。
荆怀玉不免一呆,而后突然间,他臂上一紧,被杨晔狠狠地钳住了手臂,听他厉声道:“你说什么?他死了?!”
第77章
荆怀玉手臂被杨晔钳得生疼生疼,却咬牙忍着,侧头一边察言观色,一边道:“侯爷,您的手受伤了,用不用包扎一下?”
杨晔脸色惨白,只是瞪着他出神,片刻后慢慢松了手,声若飞絮游丝,轻飘飘落不到实处:“死了?死一个人竟然这么容易?”
荆怀玉忙不着痕迹地趔趄了一下身躯,离得他远了些,却见他忽然唇角一弯,阴沉沉笑了起来:“杨焘他骗人,这胡说八道的骗子。本侯爷骗人也就罢了,这厮好歹是一国之君,怎么也可以骗人?他俩瞧起来不干不净的,那凌疏若是真死了,他在宫里还能坐得四平八稳?怕不早就跳脚了!我这就去大理寺搜一搜,若是没在大理寺,必定在皇宫里,被这狗皇帝给藏起来了!”
他一边喃喃低语,一边站起身来,便想出房门去,被荆怀玉大着胆子给攥住了衣袖:“侯爷,外面已经宵禁了,盘查极严!侯爷莫要因此误了大事。此时去大理寺或者入宫,均不妥当,侯爷且压压性子!”
杨晔本知晓其中利害,适才惊惧忿怒之下,立时便要冲出去找人,此时经他一说,忽然就冷静了,勉强压下一口气,脸色端肃起来,手却止不住微微发抖。他强压心神,用荆怀玉递过来的帕子将受伤的右手裹住。荆怀玉偷窥他神色,心中却在大肆腹诽:“装得这般一往情深,原不是你素日的性子,难道这次打算来真的了?”便试探着问道:“那么侯爷打算何时发动兵马攻城?”
杨晔瞥他一眼,微笑道:“这个不劳荆侍郎操心。荆侍郎温文儒雅如神仙中人,这打打杀杀的事情,还是不要多参与好。只管安心待在您的府邸里,我会派专人保护您的安危。”
他复又缓缓坐了下来,一颗心忐忐不安载浮载沉,良久方慢慢平复了心情。想来凌疏不管是真死,还是杨焘在危言耸听,自己便是出去找,也是无济于事,所以拿下洛阳之前,决不可轻举妄动。
第二日,洛阳北的兵马和卫勐铎带领的中央禁卫军再一次交锋,北辰擎虽然伤势未愈,却威风不减,指挥着兵马步步紧逼,逼得卫勐铎一步步后退,支撑了三四天,终于支撑不住,退到洛阳城中来。
《与梅同疏副CP》第113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