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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水寒》
巍峨的皇城之中,满眼望去,一片缟素;昔日繁华的皇宫中,到处是愁云惨雾。
炽之皇朝的第七位君主,已经在昨晚驾崩了。今天,是新帝登基之日。然而,在庄严肃穆的大殿中,却是另一番景象。实力悬殊的两方人马正在对峙中。阶下,是披坚执锐、剑拔弩张的兵丁,为首一人,虽然年轻,但那股迫人的气势,一望可知此人的身份地位不同寻常。此刻,他的手正扶在剑柄之上,目光锐利的看向一个人----------一个面对着他,坐在象征着无上的尊荣与绝对的权力的宝座上的少年。
少年静静的坐在那里,脸色稍稍有些苍白,眼神平静无波,生与俱来的高贵使所有的人不敢轻慢。他姿势优美的坐在王位之上,仿佛面前站的不是他的敌人,而是一群正在朝拜他的臣子。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已经握的紧的不能再紧,纤长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指甲也深深的刺进手心,他需要疼痛来使他冷静下来。
“世子,事已至此,你就认命了吧,只要你写下退位的诏书,我们决不伤你。”那人打破沉默,缓缓的说道。
是的,这个尊贵的少年正是皇朝的世子-------冷睿。先皇死后,他本当名正言顺的继位,没想到镇国大将军与朝中几位重臣突然发难,带兵入宫,逼他退位。但是,冷睿绝不会束手待毙,他在尽量的拖延时间,他还有一步棋--------冷澜。
冷澜,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也是他的爱人、他最信任的人。所以,他把整个皇宫的禁卫军交给他,也把自己的安全交给了他。他现在担心的,是澜出事了。否则,这些人根本不可能这么轻易的进宫。但是,澜的能力他知道,所以,他等着;而且,现在的他,除了等待,又能做些什么呢?
“大胆,世子是国之储君,你怎敢如此和世子说话,不想活了。”冷睿身后的一名侍卫喝斥。
“流岚,别说了,”冷睿扬手制止,“如今他们已是稳操胜券,我们多说也无用。”他的语气淡若轻风。
陷入绝境的冷睿即使是在这个时候,仍然优雅美丽的让所有人心悸。
冷睿抬头,静静的看向扶剑人,
“易水,澜是不是在你们手里?”
他始终担心着澜的安危。只要能护得澜安然无恙,他不介意遂了这些人的心愿。
镇国大将军易水看着他,目光中有着一种冷睿看不懂的东西,“世子请放心,三皇子绝没有被任何人劫持。”
一抹安然掠过冷睿的眼底。
转瞬,他的眼神突然变寒,长身而立。
“既如此,我倒是想看看,是谁想坐上我这个位子。”
易水还没开口,一个清朗的声音就从殿外传来,“能够坐上炽之皇朝的皇位、能够让天下人心悦诚服、能够将你取而代之的,除了澜,还能有谁?”
随着说话声,四个人抬着一副软榻走进了大殿,一直走到阶前,才将软榻放下。软榻上半坐着一个青年,苍白的脸色,嬴弱的身体,使得青年看上去很是憔悴虚弱,,但是他的眼睛却是神采飞扬的。
青年微笑着,满意的、喜悦的,充满了大功告成的兴奋。在他旁边,有两个人,左边是一个老人,须发皆白,一脸凝重;右边则是一个俊美里透着儒雅,清隽中有着英气,秀雅里带着贵气的少年。可是少年此时的脸色,却是一片惨白。深黝的目光中,更是有着说不出的痛楚和挣扎。
易水看到这两个人,拱手施礼道:“二殿下,三殿下,朱丞相,你们来了。”
原来,那软榻上的不良于行的青年正是二殿下冷珏,而他旁边的,就是三皇子冷澜和当朝丞相朱槿。
冷睿不能置信的看着他们,脱口叫道:“澜,是你?”
冷澜强逼着自己抬头,用刻板的声音答道:“是我。”
他看着,在那双翦水双眸中,种种的情绪纠缠交错,从不相信到震惊、从失望到愤怒,从伤心到仇恨,一层一层的感情在那双眼睛中沉淀下去,直至汇合成为一种完全的冰冷,只觉得自己也一点一点的变的冰冷,仿佛坠入了无比黑暗的深渊中。
蓦然,冷睿却笑了。他平日里极是冷漠,人人畏惧,虽然容颜绝丽,却无人敢多看一眼,生怕惹恼了他。何况是他的笑容,更是绝无看到的机会。
如今一笑,当真是如春花初绽,牡丹半吐,殿诸人只觉得心为之夺,神为之动,一时间,大殿上静悄悄的,恍若无人,突然,当啷一声脆响,这才将众人惊醒。原来有个兵丁为这一笑所惑,竟是失手将刀掉在了地上。冷睿这一笑,虽未曾倾国倾城,也是倾倒了一殿的敌人。但在冷澜看来,这笑却是如此的惊心动魄。
微笑着,冷睿开口:“二哥深谋远虑,我早就知道,只是没料到居然连一向忠心的老丞相也跟了你,冷睿佩服。”
冷珏同样微笑,“世子错了。澜为人宽容仁爱,聪明睿智,又能查纳雅言,爱护子民,故此才一呼百应,老丞相臣服的是澜弟,大将军忠心的是澜弟,士兵百姓跟的也是澜弟,我只是一个废人,能做些什么呢?”
这时,流岚已经是忍不住了,跨前一步,指向众人骂道:“你们这些乱臣贼子,狼子野心,还如此的大言不惭?朱槿,你是当朝丞相,居然也与他们同流合污,真是枉为人臣。”
老丞相朱槿沉声说道,“我是愧对先帝,但是我决非为私心而为,我为的正是江山社稷,我对的起的是黎民百姓。世子,你虽聪明绝顶,为人却是太过任性自负,待人待事全凭一时之喜怒,从不考虑后果,又不肯听人劝阻,为人可以说是小错,治国却是大忌。如今国家本就内忧外患,你若继位,国亡无日矣。我等忠心事国,岂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江山毁在你的手里?故此我才听了二王爷之劝,决心要改立新君,就算是将来背上叛逆之名,老臣也无怨无悔。老臣之心,日月可鉴。”语毕,已是哽咽不能言了。
仍然微笑着,冷睿看向冷澜:“三哥真是帝王之才,深藏不露,后发制人。冷睿自愧不如。只是这么多年来我都不知道三哥的心事,真是委屈三哥了,如今这个位子让给三哥坐,也算是我个三哥陪个不是。今日之事,冷睿认了。”
说完,冷睿转身走到桌前,取笔挥毫,转眼已经写完诏书。又吩咐道:“飞虹,取国玺来。”
一声声的三哥,就象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在凌迟着冷澜的心。冷睿从来也不这么叫他,他总是叫他“澜”,轻柔的,娇嗔的,兴奋的,喜悦的。。。。。。。。今后,怕是再也听不到了吧。
飞虹默默的取出国玺,递给冷睿。
冷睿接过,一步一步的走下台阶,在冷澜面前站定。慢慢的递过诏书和国玺。
冷澜不言、不动,只是默默的注视着冷睿,仿佛要把这容颜永远的刻在心中似的。
《烟水寒诗句》第1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