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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榴忍不住咽了一口吐沫,两人已经走过树林,来到坟地,青娘的声音还在继续:“后来就形成了定规,凡是不受族法的,都被沉进去了,直到七十多年前,又有一个人被沉进去,当晚就出了事。”
青娘见宁榴还在等待,对宁榴微微一笑:“此后张家就败了,到现在,连祠堂族谱都没人修。”
☆、第37章坟前
就这样吗?宁榴眼中写着不相信,青娘轻叹一声,两人已经走到坟地里。青娘指着前面两座石墓:“那就是那老祖宗的墓,原本按照规制,他们的墓不是这样简单的,后来……”
青娘停下说话,宁榴往那两座墓看去,这两座墓是石头修建的,比周围的土堆要好一些,不过明显不符合青娘所说,曾为官的人的墓。
青娘已经走到原来公婆的墓前,拿出里面的祭品放在墓前,又从里面拿出纸钱等物。青娘把墓上的青草这些都给拔了,打算把纸钱点着时候,不见宁榴过来。青娘不由奇怪转头,见宁榴正站在两座石墓前,在那仔细地读着碑文。
青娘正打算开口叫宁榴,宁榴已经走回来,对青娘道:“原来是七十六年前的事了。这两夫妻,竟是同日而殁的!”
青娘点头:“那时,在祠堂起了一场大火,一直烧到宅院里。火扑灭后,才发现这对老祖宗都没了。他们的儿子匆匆回来办了丧事,服满上京补官的路上,听说坐的船翻了,一船的人没有一个逃出来。”
“那潭水,和树林,又是怎样……”青娘抬头白宁榴一眼:“那就是后来的事了,大概四五十年前吧,还是婆婆活着的时候和我说的,说张家又出了一个举人,想着要把祖上的规矩给立起来,那一年,有人好赌,又勾搭上族里一个他要称婶子的寡妇。于是举人就集合全族,把这两人沉了潭。谁知两天后就出事了。举人赴宴回来路上,在驴上跌倒,扶起来就没有气。那时候起,大家就说,这潭里有冤魂。都是冤魂来索命。再加上这树林发的越来越茂密,再没人敢进去纳凉!”
“那你为什么?”宁榴想起初见青娘那时候,就是在树林内,潭水中,脸不由微微一红。青娘的脸也有些红,拉了宁榴在墓前跪下:“给公婆行个礼罢!我晓得,这是委屈了你!”
宁榴已经跪下端端正正磕头,听到青娘这声委屈,宁榴的笑容有几分自嘲:“我此刻孑然一身,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青娘在墓前默默祝祷过,又走到先前丈夫的墓前,摆设祭品,焚烧纸钱,听到宁榴的话,青娘抬头瞧着宁榴,突然青娘笑了:“那么,你原来是哪里的人?做什么的?”
宁榴没想到青娘会突然这样问,唇边露出一抹苦笑:“很重要吗?”
“怎么说也是一场夫妻,就算以后我们分开,总也要晓得你的事!”青娘在先前丈夫坟前烧着纸钱,语气有一点点发闷。
一场夫妻,不过是一场夫妻!青娘的眼又有点酸了,原本,日子不该是这样的。宁榴站在青娘身边,感觉到青娘的伤心。
“我娘没的早,爹爹待我一直很好。谁晓得爹爹没了之后,我大哥说,说……”宁榴的声音有些哽咽,那时候的事又浮现在眼前,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突然到宁榴根本就没想到。
青娘听出宁榴话里的哽咽,伸手轻拍一下他:“我不过顺口问问,并没别的意思!”宁榴笑了笑:“其实事情过去,也有两三年了,此刻我在这里,也算是落了脚了!告诉你也没什么。我大哥说,我娘嫁我爹的时候,过门五月而生我,我并不是我爹的亲生子,自然也不能继承家业。让我去寻我娘原先那家,说那才是我亲爹家。长辈们带我去了,那家子自然也不肯认我。我跟了一个叔叔,住了一年,大哥却还是恨我入骨,时时来叔叔跟前说些我的不是。叔叔没有法子,想到还有认识的人,于是写了封书,让我带来,寻个落脚点。”
宁榴语气平静,青娘见他拿着纸钱的手,修长白皙,青娘心中泛起一丝难过来。
宁榴把纸钱一张张丢在火盆里:“更不更姓,换不换名又如何呢?我连自己爹爹,到底是谁都不晓得。”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青娘的声音带着颤抖。宁榴抬头瞧着她:“你也说了,我们一场夫妻,有些事,你迟早会知道的。”
青娘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安慰宁榴,想要和宁榴说说话,可看着宁榴一张张往火盆里丢纸钱那平静的手。青娘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把头低下,看着纸钱在火光中渐渐化为灰烬。
“我不会难过了,那都是原先的事了!”宁榴虽然低着头,可是青娘的一举一动,他仿佛都能察觉到。
听到宁榴这样的话,青娘用手背把眼里的泪给抹掉:“对不住,原本该我来安慰你的,倒让你来安慰我!”
纸钱已经烧完,宁榴站起身拍拍手,对青娘露出笑:“安慰我什么呢?不外就是那么一点事?青娘,所以我见你那样被人欺负,我心里,很难受!”
青娘侧耳去听,听不出宁榴话里有一丝一毫的不甘愿,听不出宁榴话里,有一丝一毫的敷衍。这个男子,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子,在这一刻,竟变的如此伟岸。
青娘唇边露出一抹笑:“多谢!”
宁榴低头,看着青娘的手,青娘的手比起那些农妇的手来,要白皙纤细的多,此刻这双手,交叉放在腰间。宁榴握住青娘的手,青娘的手像被什么烫到一样,想从宁榴手中挣脱。
宁榴并不肯放,依旧握住青娘的手,宁榴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青娘,一场夫妻!”
是啊,一场夫妻,那有什么好害怕,好担心的?青娘收起心中思绪,抬头对宁榴又是一笑。宁榴感到青娘的指尖传来轻微的颤抖,接着这丝颤抖消失,青娘的手服帖地放在宁榴手中。长久以来,从兄长指责自己并不是父亲的亲生子那一刻起,宁榴心中那份长久的空虚,在这一刻,竟然消失了。
握住这双手,就像有了依靠,握住这双手,仿佛再没担忧和害怕。
两人回到家时,已是午后。青娘径自进了厨房去做午饭。宁榴拿起桶,打了一桶水给院子里的菜浇着水。
虽然已经是寒冬,青娘院子里还是有大白菜和萝卜。宁榴慢慢的,一棵棵地浇过去,感觉心中的欢喜已经要漫出来,漫的一颗心都是欢喜。
青娘揉好面,用刀切好面条,等水开了好下锅。从窗户里看到宁榴的举动。青娘觉得自己的脸也有些烫了,这种感觉,竟像从来没有过呢。
青娘不由用手捂一下脸,接着青娘暗自骂自己一声,这有什么好害羞的,比这更羞涩的事又不是没做过。可是,不一样的啊!青娘见锅里水开了,端起面条要往锅里放面条,热腾腾的水汽漫上来,漫到青娘的脸上。
不知为什么,青娘的眼睛一热,泪就落下。是不一样的,丈夫只会躲在自己身后,让自己出面。而他不会,青娘十分肯定的知道,宁榴不是一个遇到事就躲在女人裙子背后,指望女人出头的人。
《杀猪匠寡妇》第45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