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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壮不知那恶魔究竟是否会来,却真是害怕冯道玉要把他交还给恶魔,待到冯道玉带着他在一处树林里停下来,他便立时哀求道:“冯爷,您行行好,千万莫把小的送回去。”
冯道玉向后看了看,确信苏寒江没有追上来,才放下心来。他今日做出这掳人要挟的事被抓个正着,嘴上虽硬,面上却委实过不去,又见丁壮卑微哀求的样子,心下实在厌恶得紧,却偏还要装出平常模样,道:“放心罢,爷那话只是说与苏寒江听听,不是真的要将你交还与他。”
丁壮闻言,露出感激涕零的表情,道:“冯爷的大恩大德,小的……小的一辈子也不忘记,待小的回家,定要为冯爷立长生牌位。”
冯道玉哪要丁壮为他立什么牌位,当下说是要送丁壮回家,却将丁壮带往去淮安亭的路,丁壮也不认得路,冯道玉说怎么走他便跟着,一想着很快就能回家见着媳妇儿,便笑咧了嘴。
淮安亭离凤栖园并不远,半天路程也就到了,算是江南一处名胜,亭外一泊碧湖,芳草连天,是春日踏青的极好去处,现时虽已是夏日将尽,游人虽少,却仍是一派青郁景色。旁边有一家淮安酒楼,过往商客极多,很是繁闹。冯道玉带着丁壮进入淮安酒楼,便将他安置在一间客房里,说是让他休息会儿,吃些东西再上路,然后冯道玉便走了。
丁壮也不知这地方就是淮安亭,便想着快些把肚子填饱好上路,三口两口吃完了,抹抹嘴,还没站起来就觉得眼前一阵迷糊,趴在桌上便睡着了。
一觉醒来,眼前漆黑一片,丁壮在黑暗中揉着发麻的手臂,好一会儿才明白已是夜晚,他不懂自己怎的睡了这许多时候,竟误了回家的时间,心里不禁急了,摸着黑打开房门,今夜没有月色,丁壮也看不清路,更不知道冯爷在哪里,不由一阵慌然,终是退回了房内。好不容易熬到东方见白,他立刻走出房来,才至酒楼大堂内,便见着了冯道玉,与一帮大汉正走进酒楼来。
“冯爷!”丁壮大喜,刚奔上前去,却教那帮大汉围住,他见这些人如凶神恶煞般地盯着他,不禁心中生惧。
“你出来做什么?”冯道玉微微皱眉,空守一夜,看来姐夫的情报有误,苏寒江并不重视这个男宠,也是,这么一个粗人,谁会看得上。
被这么多人盯着,丁壮便是连声音也不敢大了,低低道:“冯、冯爷,小的该……该回家了。”
冯道玉随手扔出一块碎银,道:“爷还有事,不能送你了,这些钱与你做盘缠,往北走便可回家。”丁壮既无半点用处,他也懒得敷衍了,送点银子也显得他道玉公子有扶弱之心。
丁壮收下银子,要再说些感激的话,却见围着他的大汉们面色越发不善,便不敢了,赶紧出了酒楼,看准往北的方向便去了。
第24章
先不说丁壮归心似箭,在被禁锢了五个多月后,终得自由身,便是恨不得背上长了翅膀飞了回去,半点也不停留地赶路,却说冯道玉空候苏寒江一夜,心下懊恼,在淮安酒楼里喝了一阵闷酒,正要带人离去,便有伙计来道:“这位爷慢走,楼上雅间有两位爷相请。”
冯道玉一怔,略微思忖,便随着伙计上楼去,进了雅间,却见金涛龙临窗而坐,旁边还坐着一人,白面长须,身着锦袍金丝绣,端是一身富贵相,竟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金钱帮帮主林浩雄。冯道玉心念电转间,便有些明了,感情龙姐夫早已跟金钱帮达成一致,难怪,难怪龙姐夫可以弄到凤栖园的地形图。
相互抱拳见礼,落座。
“道玉公子何以一人在楼下闷闷喝酒?”林浩雄开口便问,他与冯道玉既是见过,便也省了客套话。
“事不能成,心中烦闷而已。”
设伏苏寒江一事,你知我知天地知,冯道玉也晓得林浩雄是有意问来,他见金涛龙面色如常,似无设伏落空之恨,便也不加遮掩地答道。
林浩雄哈哈大笑起来:“那寒江公子人虽冷漠无情,却也不是初出江湖的雏儿,明知有诈,他又怎会轻易涉险,若寒江公子是那般莽撞之人,当日道玉公子也不会为迫他一较高低大费周折而不成了。”
冯道玉一愕,看向金涛龙,设伏之事出自金涛龙,他虽觉不妥,却也照办了,如今听林浩雄所说,龙姐夫也不应想不到才是。
“道玉终是年轻,对江湖手段所知不深矣。”金涛龙缓缓道,拎起酒壶,倒出一碗酒来,一饮而尽。
“难道龙姐夫另有手段引苏寒江出来,却要瞒过凤九吾才好。”
“何需另用手段,道玉怎知昨夜那苏寒江未来淮安亭,只是你不曾瞧见而已。至于凤九吾,他纵有通天本事,却也已是一个死人,谁会怕个死人来。”
“龙姐夫此言是指……”冯道玉也非蠢人,经金涛龙这一说,心里头也有些明白了。
林浩雄在一边深笑道:“道玉公子不知,凤九吾生前对林某颇为信任,凤栖园里大多下人仆役皆由金钱帮送去,要安插一、二耳目易如反掌。道玉公子从园中带出那人,虽长得不上相,却是已经由园中耳目证实,极得寒江公子重视,用此人来引寒江公子上当,必能成功。”
“那人已被放走,岂不是糟了?”冯道玉站起,便想要将丁壮追回来。
“道玉公子,但坐无妨,江南地界,有本帮在,那人又能走到哪里去。来,喝酒。”
“道玉,这人你放得好,安坐便是,与姐夫喝酒,晚些时候咱便可看一场好戏。”
金涛龙与林浩雄一人一句,将冯道玉按将下来。冯道玉喝着酒,心中也有疑惑,不知金涛龙怎的对林浩雄提供的情报这般相信,但看金涛龙与林浩雄言语之间颇为投机,他也不好说什么,却暗生提防之心。
再说丁壮,他一路不曾停留,走到入夜,已是错过了宿头,只能在野地里露宿一夜,好在这时天气不冷,虽有些凉意,却也过得去,只是野地多山石,他找了许久才找到一处稍稍平坦处,一块巨石刚好挡风,躺下来不多久就睡着了。半夜里翻个身,习惯性醒来,模模糊糊间瞥见身边坐着一抹白影,立时便吓得惊坐起来,张了张嘴好久才发出声音。
“爷!”
正是苏寒江,也不知他在丁壮身边坐了多久,这时见丁壮醒来,竟有些高兴的样子,道:“你没事就好,随爷回去罢。”
丁壮却往后缩了缩,猛摇头:“小的……小的不回去……爷,您放过小的,小的要回家……不、不回去……”
苏寒江望着丁壮,向来冰冷的双眸里闪过一丝疑惑:“是你求救的,爷才来救你。”却原来,苏寒江回了园子后,左想右想,都觉淮安亭不可去,又想那冯道玉一向以行侠扶弱标榜自身,也因之博得道玉公子的美名,断不会对丁壮这粗人下毒手。苏寒江本想待事情过后,再将丁壮带回去,却总是不由想起丁壮惨白着脸呼救的模样,这人平日里总是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表情,竟在危险时向他求救,让苏寒江一想起来就心情大好,虽明知丁壮安全无虞,却仍禁不住潜往淮安亭附近,眼见冯道玉在亭内等他,不见丁壮身影,他自不会现身。待天亮后尾随冯道玉,见着丁壮安然无恙从淮安酒楼内出来,他跟踪一天,见并无人盯稍,才现出身来,看丁壮睡得熟,也不吵他,只是坐等。
《清江映雪书籍》第28章(第1/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