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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一次探视是在两天之前,言幼宁当时正在复健室做训练,在医师的指导下做腰腿部的力量训练。正做得满头大汗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忽然扫见了病房门上的小窗口闪过一个人影。因为眼睫毛上都是汗水,所以言幼宁并没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人,但是过后回想起来,那个人应该是明锋。因为当天做完训练回到自己的房间时,言幼宁发现门口多了一箱新鲜的枇杷。而知道他爱吃这个东西的,除了一莲,就只有明锋。
言幼宁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
他心里其实从并没有真心怪他,只是觉得那样一个不考虑自己的感受,很轻易就能被人牵着鼻子走的男人,自己实在有些接受不能。他从穆坤那里得到教训,不肯再被动地等待结局,所以一旦感情里有了风吹草动,他都会立刻做出反应。在他看来,只有主动抽身这样的办法才能保证自己不再受伤害。可是明锋这样不声不响的关怀,却让他有些茫然了。他甚至有点儿分不清楚自己是希望这个人不再出现,还是希望这样的无声无息的关怀能够持续下去。
有的时候,言幼宁也会觉得或者是曾经的那些经历改变了他,让他变得越来越自私。不想付出,却又渴望着得到。
言幼宁把箱子里的枇杷取出来,自己留下一部分,其余的拿去分给了自己的复健医师和左邻右舍的病友。岛城不产枇杷,也不知明锋从那里弄来的,居然还这么新鲜。
小丁一边剥着枇杷皮一边欲言又止。
言幼宁摇了摇头,“你什么都别说。”
小丁低下头专心吃水果,心里却暗暗叹了口气。
明锋很难用语言来形容自己隔着一扇玻璃窗,看见言幼宁满头是汗地做复健时的那种复杂的心情。
他印象中的言幼宁一向都很健康。健康、漂亮、生机勃勃。他一直以为看见他面色苍白了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就已经是自己所能够忍受的顶点了,但是现在才发现,看见言幼宁进行复健训练,明明累得下一秒就会瘫倒在地,却还咬着牙死撑着的样子;看见他额头的发丝都被汗水打湿,一缕一缕地粘在苍白的脸颊上,更加让他觉得难受。
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考虑它当初是不是能够避免是完全没有意义的。让明锋感到难受的,是当这件事发生的时候,自己远在千里之外。明锋不知道哪一种病痛是在发作之前完全没有征兆的。他有时会猜想,在言幼宁对他说出“走了就别再回来”那样的话时,他身体里的不适或许已经显露了端倪。他之所以会给他列出一道选择题,还是希望自己会选择留下来吧。
明锋把车停在路边,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下山的这条路是近几年刚刚开出来的,路面平整,连路面上的标示线都泛着崭新的色泽。公路两侧是连绵不断的树林,叫不出名字的常青树在冬日的天空下长得又粗又高,严严实实地遮蔽了阳光。即使到了盛夏时节,走在这条路上也是一派荫凉。
林木太密,他的视线完全被灰绿色的枝叶遮挡住了。靠在车边只能听见声声鸟鸣和远处隐隐的水声,却什么都看不见。即使他知道疗养院就坐落在道路尽头的拐弯处,可是从他现在的角度也依然什么都看不见。
他心里念着的人,好像跟他隔开了两个世界。
有的时候,明锋会觉得言幼宁很像是自己收养的一只多疑又敏感的野猫,你要时时刻刻爱护着它,把好吃的东西送到它的嘴边,细心地照顾它,它才肯屈尊让你摸摸它的背毛。有一天,在路上遇到了来挑衅的野狗,呲牙裂嘴地冲着他们汪汪汪,他看见小野猫伏在自己脚边炸毛喵喵喵,生怕这小东西会受伤,所以揪着它的脖子把它拎到了自己的身后。然后……
它就伤自尊了!它生气了!
生气的结果就是之前对它的好统统作废,他重新被打上了“陌生人”的标签。无论你怎么跟它示好,它都骄傲地不肯再分给他一个眼神。即使受了伤,生了病,也仍然对他好意的照顾视而不见。
那么敏感又骄傲的小心脏,要怎样去讨好呢?
还是要一点一点地去接近他吧。明锋心想,要不动声色地慢慢消磨掉那浓浓的戒心,要让他再度适应自己的存在,觉得一旦离开了自己的照顾生活就变得不对劲。
明锋想着想着,忍不住低下头自嘲地笑了起来。果然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所有那些好的想法听起来都是那么让人欢欣鼓舞,可是他要怎么做呢?
明锋叹气。
谁来告诉他,面对一个对他避而不见的人,他要怎么做才能让他重新看见他?
五月初,陈赓良的剧组果然发布了有关新片的一系列消息,其中最受人瞩目的就是前段时间神奇病倒的言幼宁将要出演预言师这一角色。而言幼宁康复出院的消息更是把这部影片的前期宣传炒得火热。
陈赓良的新片定在了五月中旬或者六月初出发去外景地,言幼宁出院的时间是五月初。原本陈赓良在看过了言幼宁出演的几部影片之后,就对他的演技颇为赞赏。等见了真人,更是觉得没人比他更合适了。因为言幼宁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原本就比别人白皙的肤色更显苍白,而他的眼睛又是浅浅亮亮的琥珀色。这个样子的言幼宁,精致、漂亮、苍白、带着几分大病初愈后脆弱的味道,从外形上就十分符合被困在森林里无法脱身的预言师一角。
开机仪式上,言幼宁也是穿着戏服亮相。
因为之前剧组已经打过招呼让他不要剪短头发,所以几个月下来,言幼宁的头发已经长到了肩头,他的发色偏棕色,留得长了就更加明显。发梢微微有些卷翘,衬着他的肤色和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倒真有几分西方故事里精灵的感觉。他在片中身着浅色的长袍,大大的斗篷帽子压下来的时候,能把大半张脸都挡住,充满了神秘的美感。
仪式过后,大队人马转去了酒会现场。言幼宁在保姆车里换掉了他的精灵装,换上了李翱给他准备的深红色礼服。用李翱的话说,红色是压邪的,他这段时间这么不顺,又是闹分手又是生病的,一定是冲撞了什么邪气。因为这个离谱的猜测,李翱还特意给他准备了一打红内裤。大红的颜色,屁股后面还绣着一个“福”字。搞的言幼宁哭笑不得。
到了会场,言幼宁才发现明锋和容庆也都在场。明锋是华艺的高层,他会出席这样的场合,言幼宁一点儿也不奇怪,但是容庆……
容庆也看见了他,扔下一群正在寒暄的人朝他走了过来。路过放着食物的餐台时,还顺手拿了两杯酒。
这人目标明确地朝着自己走了过来,这个时候要是躲开未免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言幼宁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他面带微笑地走到自己面前,将手中的酒杯递了过来。
“嗨,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言幼宁心里稍稍有些不自在,但是有些话还是非说不可,“那个……一直承蒙你的照顾,真是非常感谢。”
《我的幼稚园》第149章(第1/1页)